我话锋陡地一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问道:“可你知不知道,端木姐姐去之前我被人陷害险些也失了龙胎?你知不知道,我生浔阳时窗外廊下放了一碗毒药?你又知不知道,浔阳被人下了毒才逼得我不得不走上杀女复仇之路,而那下毒之人正是丽贵妃?你还知不知道,太后已经紧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若再为父亲开口求情,下一个要入冷宫下地狱的就是我和睿儿了?这宫里本就是个吃人的地儿,冤魂遍地,命如薄纸,一个无宠无权无势的嫔妃连确保自己的儿子性命无忧的能力都没有,就更是谈不上什么给他似锦前程了。我每日里小心伺候皇上,刻意讨好太后,举步惊心,如履薄冷,连睡觉都戴着面具,又是为了谁?难道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吗?”
他满脸震惊,愣在当场,我却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半响,才哽咽道:“你说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可是,你知不知道在莫新良的眼中,十五年前的我是多余,连停留在我身上一秒的眼光都懒得施舍一眼,十五年后,我不过是他升官进爵的踏板而已。我母亲痴恋了他一生,伺候了他一辈子,最终却在他满口对我保她衣食无忧的承诺中,纵容他人对她冷嘲热讽,残忍逼迫,最终含怨而亡。我对他残忍么?是他自己对他自己残忍,从他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私欲便膨胀起来,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我容得下他,可天理能容吗?国法能容吗?我不过想为母报仇,我不过想确保睿儿和我母子平安,在这宫里不受人欺凌罢了。我这样的想法错了吗?我真的就那么残忍歹毒到令人不耻么?你告诉我,你回答我!”
我痛哭失声,长久压抑的不被理解的痛苦终于发泄了出来,不住地捶打着跟前的他。他却如石雕般一动不动,任我捶打,半晌,才伸了手起来,想安抚我的情绪,却又无力地软了下去。
如此再三,藤地伸手拥我入怀,连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我以为,以为有了玲珑照顾睿儿,以为你有了圣宠,便可高枕无忧了,我……放心吧,以后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溲”
突如而来的温暖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虽然明明知道他只是出于同情,虽然明明知道他心中始终只有端木晴,但多年的宫斗早已让我如惊弓之鸟般疲惫不堪,我在心中默然道:晴姐姐,对不起!就让我贪念这一刻的温暖和安全吧。
我闭上眼,头枕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凌乱的心跳,任由他阳刚的气息包围着我,任由这暧昧的气息在一室黑暗中蔓延。
“谁?”门外传来小安子的低喝声。
我二人俱是一惊,滕然分开,我不禁红了脸。西宁桢宇往门边一靠,一把拉了呆在原地的我往他身后一靠,我怔怔地看着他宽阔挺直的脊背,想着他不自觉的保护动作,心中闪过丝丝甜意:真好,这世上除了娘和小安子他们,还有这么一个人也关心着我。
“是我,安公公!”黑暗中传来女子的回应声。
我还未听出声音,西宁桢宇却瞬间放松了下来,沉声道:“兰朵?!恧”
“是,主人!”我这才听出来人竟是玲珑,正要说话,却听得玲珑道:“主人,兰朵带小主人前来求见!”
西宁桢宇没有说话,转头怔怔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