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阿妈的!”曾经亲切的称呼在空气里游荡。一声鞭炮起,妈妈哭了,爸爸哭了,我也哭了。伴着哭声,我们领着棺木上屋里入殓。
“至亲点栈行酒!”
我忍住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举起这最后一杯敬外婆的酒:“外婆,路上走好!”紧接着,“钉钉”声,一重,一重,一重,沉沉地敲下去,她的面容,被厚重的棺盖掩上。啊!我的心,一重,一重,一重,忍忍作痛。外婆啊!
嘀嗒锣响里,棺木送出屋子。
就在姐妹们还在讨论着把婚鞋藏在哪里的时候,负责“看水”的“情报员”急匆匆地跑上楼,一路尖叫:“他们来啦!他们来啦!”
不久,就听到楼下传来各种男高低音混合而成的吆喝:“开门!”
堂姐听到这震天撼地的吆喝,脸上泛起甜蜜的涟漪。
坐在旁边的娜娜也忍不住笑了。有一天,自己也会笑得那么甜蜜啊。
“我们赶紧把鞋子藏好吧!”拿着婚鞋的姐妹催促道。
娜娜灵机一动,说:“我们就藏在新娘的裙底吧!”
众姐妹都说好。
于是,大家就匆匆地把婚鞋塞进新娘裙底。
此时,只听见楼下一阵阵惨叫和冲杀声,众姐妹知道大门已经“沦陷”了,已经听到那些“兄弟”气势汹汹地冲上楼!大家都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娜娜也想逃,可是自己作为伴娘,不能随便逃啊!所以只好坚定地坐在堂姐身边。
“啊!”没来得及躲闪的姐妹,都被喷了一身彩带!
娜娜当然也难幸免于难,头发和裙子上都是!
混乱中,一袭雪白礼服的王子和新郎迈步而出,两位走向自己各自的人。
“娜娜,你今天真美。”周晗吻了一下娜娜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娜娜神思恍惚,竟觉得今天是自己的婚礼!
周晗为娜娜佩戴上“伴娘”的胸花,然后两人深情对视。
混战后,众姐妹们要求新郎找到鞋子才能抱走新娘。
新郎似乎是预先做过功课,居然一下子就从新娘裙底抄出了婚鞋!
“不行!还要亲一个才能抱走!”
“对,对,伴娘和伴郎也要亲一个才能抱走!”不知谁又加多了一个条件,大家马上拍起手来起哄:“都亲一个!都亲一个!”
新郎和新娘只好深情拥吻……
娜娜赶紧要逃,谁知道被众吃里扒外的姐妹们夹杂着兄弟们堵住去路!
“伴郎上!伴郎上!”
潮水把周晗推到了娜娜面前。
娜娜羞得像门口的红喜联,恨不得挖个地道遁走!
“亲一个!亲一个!”人圈越逼越近。
周晗微微一笑,然后在娜娜的额头印下温柔一吻。
“啊!可以抱走了!可以抱走了!”众兄弟们簇拥着新郎,新郎一个公主抱拐走新娘,大摇大摆逃啦!
娜娜才反应过来,和周晗一起紧跟身后,待到新娘被送出屋抱进主婚车的时候,娜娜赶紧撑开红伞。
之后,娜娜和周晗坐随车,跟随车队送新娘去郎家。
血色孝棍如同一根血脉,把一脉相承的亲属按从老到少的辈分,连起一支悠长的送葬队伍,护着外婆的棺木,浩浩荡荡重温她生前熟悉的一切。
外婆,姑且再看一眼吧,买菜的小市场,洗衣服的老井,乘凉的榕树头,湖边的紫荆老树,还有……
远远看见停在路边的灵车,镶着花边,沉默着。送葬队伍缓缓停下,嘀嗒声中,她的棺木从队尾一路抬上来,直到抬进早已久等的灵车里,最后的目送,从此永别阳世,报道阴司。
棺上的紫荆,早已不见,或许已随着命运的安排,离开相依相伴了整个秋天的母树,前往遥远的国度,即使明年那个枝头再次花开,那个迎风绽开甜蜜笑容的,也不会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