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倒霉的总是老百姓啊。这些在日本做买卖的人也不容易!”
杨潮对采访他的伊莲娜说道,伊莲娜现在代表费加罗报常驻中国,专门负责采访杨潮。
“我号召旅日侨民都回国,同时请求各国的大使馆帮助中国撤出侨民。我们将雇佣美国、德国的游轮、商船去撤侨。我号召,中国百姓跟日本经济绝交,大家都不卖日本货,哪怕是英国人运过来的日本货。”
杨潮的号召一发出来,山东数百家和正在建设的上千家企业纷纷响应,表示他们将不再使用日本水泥材料。
日本水泥工业这几年大发展,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产业,仅次于纺织工业,比造船业规模还要大,三井、三菱等财阀没有一个放过这个赚大钱的买卖。
但是他们太依赖杨潮推动的工厂建设了,水泥这种东西,日本普通百姓可没有使用的习惯,日本经济也还没有发展到大建摩天大楼的时候,因此日本水泥业顿时失去了7成的市场,很多工厂一下子就面临了灾难,尤其是那些趁着热风投建的小型水泥厂,一个月不到,他们就倒闭了,大量工人失业,日本水泥行业第一个爆发了经济危机。
第二个出现意外的是纺织业。
“状元公,听说你们大生纱厂最近销路可是有点停滞了啊。”
张謇的纱厂扩张的太猛了,一年翻一番的增长,谁能受得了,今年大生纱厂第十个分厂投产,大生纱厂一下子就拥有了40万纱锭,雇佣工人10万人。
但是疯狂的扩张让大生的产品也开始滞销,因为其他纱厂的扩张也很猛,尤其是东北战争那几年,东营一带的大型纱厂建设了五十多家,雇佣女工超过60万。
“可不是吗。纱厂办的太多了!”
张謇苦笑道。
东营现在可不仅仅大生、荣氏等四大纺织公司,很多来自上海的资本家都到东营开办工厂,当然他们的纱厂规模还比不上大生,不过大生却没有用规模挤垮他们。相反张謇做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举动,大力扶持这些后辈,派技术人员帮他们,还建了一个纺织学校招收年轻女孩,培训他们做合格的工人。并且允许其他纱厂到大生的学校招募工人。
张謇为什么这么做?
“状元公还记得我跟你的赌约吗?”
杨潮笑道。
张謇白了他一眼:“当然记得。不过老夫可有点撑不住了,老夫可没有杨大人的面子,动辄就能跟杨潮借个几十亿两银子。”
杨潮笑道:“状元公放心好了,相信未来几年你们又能过几年好日子了!”
张謇面色沉重下来:“又要打仗了吗?”
他就是为这事来找杨潮的,看到眼下中国跟日本的对峙,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士大夫,张謇不可能不关心,他为此心忧,他不怕日本,但是他觉得眼下正是各项事业大踏步前进的时候。怎么能在这时候跟日本人打仗呢。
虽然上次杨潮联合日本跟俄国人打仗,张謇也不认为很有必要,尽管事实证明,那几年大生的生意很好做,东北几乎被独占了,可是这种发动战争来给工业输血的做法,张謇实在是难以认同。
一听杨潮说他们又可以过几年好日子,张謇不由想到杨潮又要打仗了。
杨潮摇摇头:“怎么状元公很怕打仗?”
张謇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一打仗就是百姓流离失所,日本可不比俄国。日本的海军可厉害着呢。”
杨潮笑道:“放心吧。这次可不是军事战争,而是一场经济战争。准确的说是跟日本的产业战争,我的大军可派不上用场,还得看状元公的纱厂啊。”
张謇问道:“何解?”
张謇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对杨潮的各个手段也是相当震惊,没有一定的大局观念,是做不出杨潮那些事的,起码张謇自叹不如,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听去杨潮的意见。反而对自己心里的那些挂念,有些了一些不自信。
杨潮道:“只要我们跟日本一直紧张下去,日本的纺织品就进不了中国,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哪个人敢买日货,那些读书人就敢砸他家,哪家铺子敢卖日货,学生就敢烧了他的铺子。”
就算学生没有这么激进,杨潮也会让他们激进的,哪怕花钱雇几个小liu氓装学生呢,只要造成一种社会紧张感,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没有人敢跟日货产生关系,这可不是后世,砸几辆车都有人出来骂。
这是一个穿着日本和服,走到街上一定会被扒光的激烈的时代,一个革命的时代,一个民族意识正在觉醒,有些人激烈的过头的时代。
“日本人会善罢甘休?真的不会打仗?”
如果是那些士兵用命给他争取来的市场,张謇还真的有些不安,但是如果可以不打仗,可以考抵制日货就能得到的市场,他倒是很乐意填补。
杨潮笑道:“状元公以为,日本人蠢吗?”
张謇摇摇头:“不但不蠢,也许比我们当朝的大人要聪明许多。”
张謇说的是袁世凯,张謇跟袁世凯可是敌人,原因是当年两人都在淮军吴长庆手下共事,张謇是前辈,袁世凯后去,吴长庆觉得袁世凯不学无术,让他跟当时有才子之称的张謇学习。
一开始袁世凯对张謇极为恭敬,在张謇面前执弟子礼,张謇也把袁世凯看做学生,对他严格要求,悉心教导。但是后来袁世凯去了朝鲜,越来越发达,对张謇的态度就开始发生变化,而且张謇听说袁世凯在朝鲜飞扬跋扈,对袁世凯的做法十分不齿,于是写信以老师的身份去斥责他。袁世凯哪里有什么好脾气,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因此对张謇冷嘲热讽,两人就此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