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通过这些农业家庭,张謇才能在尽可能少的投入下,不断的开拓他的农场,否则但是工资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而这些开支让无数的佃户家庭分担了。
这些拖拉机手就出自这样的家庭,跟大生农场是一种共生关系,对大生农场极为忠诚,让他们去哪里都无所谓,有大生的地方就有家。
对大生这种模式,起先杨潮是不认同的,他理想中的未来农业是美国式的大农场,土地集约化,规模化,这样抗风险能力更强,将土地分散给一家一户的小农,这跟关内有什么区别,反而把农民给束缚到土地上了,就像俄罗斯那样,大量农民虽然在法律上是自由的,可是他们自愿呆在村社,工业发展反而得不到劳动力。
可是对西方和日本的社会发展的思考,让杨潮懂得,国家发展不可能忽视国情,否则是会引起动荡的,斯托雷平就是太着急了,太急于改变俄国农业的面貌,其实是出于为国家考虑,但是却让农民十分不满,农民不愿意分地,强行搞私有化只能适得其反。
中国农民喜欢这种个体经营,也只能由他了,一切交给市场促进,一切交给社会博弈,哪怕中国的工业化无法达到欧美那种程度,但只要能把一半人变成产业工人,这也是一个极其强大的经济体了。
后世法国不也是大量的小农场吗,农民数量冠绝欧美,不也是一个发达国家?
所以杨潮虽然心里不太赞成,但是并没有干预张謇的社会实践,现在更是支持张謇去巴西发展农业。
对此一开始,张謇的态度并不积极,他并不太愿意让大生去外国种地,把自己的佃户派到巴西去,他认为东北那地方就足够他经营了,这几年的农业行情并不好,哪怕欧洲在出高价购买粮食,可是美国人就足够供养整个欧洲了,没有海军护航的中国商船,可没有办法把粮食卖到欧洲去,这跟巴西是一个样子。
所以张謇这几年在东北大力种植棉花,他手下的那些佃户虽然是自主经营,但是却很相信张謇,张謇让他们种植棉花,他们就种棉花,相比粮价的低廉,棉花价格这几年却很好,第一是因为和平的环境让经济发展很好,老百姓穿得起更多的衣服,市场比过去大多了,第二是欧洲和日本的纺织品停止倾销中国,中国本土的纺织业发展势头很猛,对棉花的需求旺盛,第三则是国外的棉花运不进来,无论是美国的也好,印度的也罢,都因为战争关系,减少了生产。
本来就对种粮兴致不高,当然没有去国外种粮的兴趣了。
杨潮告诉张謇,这是百年大计,是关乎粮食安全的,谁敢保证中国人永远能吃饱饭,谁敢保证中国永远能风调雨顺,张謇心动了。接着杨潮又告诉他,可能在巴西种地并不赚钱,但是却能保证中国国泰民安,掌握住自己的粮食安全,让张謇好好考虑。
一听不赚钱,张謇反而下定决心要去了,而且舍我其谁。张謇的这种精神态度,后世的社会精英身上,是很难看到了。
说通了张謇,后来的事情就容易了,江导岷带着一千多个年轻的拖拉机手,带着一千多辆各型农业机械,坐着轮船就去了巴西,在圣保罗下船,然后通过火车走了一百多公里,接着只能自己开着拖拉机一直往北,一直开进到戈亚斯这座因开采黄金而形成的城市,在往北走了十几公里就是一望无际的稀树草原。
他们在一条河边扎营,此地是一个两河交汇的三角地带土地肥沃,他们打算开发这里。
经过江导岷的计算,光是这个三角区域就有五六千亩可供开垦的土地,他们打算在这里建设第一座农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选中的这块地方,十分巧合正是后世巴西政府选定的首都巴西利亚所在地。马拉尼翁河和维尔德河在这里汇合,气候宜人,是一个好地方。只是此时还是印第安人游猎的区域,因此安全问题十分严重,因此他们才放弃了两岸更大面积的土地,选在两河交汇,三面环水的地方。
拖拉机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片安宁的土地,吓到了附近零星的印第安人部落,接着则是让他们好奇,这些淳朴的原始人,可能饿了吃人都不奇怪,但是不饿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几瓶二锅头就跟他们成了朋友。
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将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邻居,会打破他们宁静祥和的生活,给他们带去翻天覆地变化的邻居。
同时一条铁路也开始从伊塔比拉向东北延伸,巴西人完全不看好这条铁路的运营,巴西政府甚至都不愿意参股,几乎是免费将这条路的路权送给了杨子集团,因为他们看不到这条铁路盈利的可能,但却能看到铁路修通后给巴西内陆带来的机遇,既然中国人愿意出钱修铁路,那就让他们修去好了,有用将来享受利益的是巴西人,无利将来承受损失的是中国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