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多月,山中的桃花已冒出了花蕊,春雨从夜里开始就没停过,淅淅沥沥,洗净尘嚣。
虽然出城的道路还没有头绪,但庆幸的是总算与樊云城那边联系上了。
“大牛,你将这字条用风筝传出去吧。”
晏文钦把写好的字条交给大牛,他和雪狼的伤势几乎同时好了,肺痨也恢复得很快,其他几个病人才刚刚能走动,他却已经生龙活虎地谋划着出城的计划,盛夏说了他几次,他却不当一回事,似乎在逼自己快点好起来。
晏文钦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是盛夏一个人支撑着所有芗城百姓,虽然她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毕竟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子,让他心忧不已。
更让他忧心的是,她一次也没提过皇上,只在夜里独自和雪狼呆在洞外,把心事都藏起。
一抹肃影闪过,盛夏走出山洞。晏文钦的目光锁她,只见她捧着瓷碗走进了雨中。
盛夏以瓷碗接满雨水,她记得鬼手医仙嘱咐过,春雨可以作为抑制断魂散的药引,虽然有蟾蜍王吸走体内寒毒,但她却发现断魂散已经开始小范围的扩散。
盛夏半阖上眼,仰起头,她只觉得春雨冰冰凉凉打在脸上很是舒服。今日她换上了大牛娘子的衣裳,虽然是普通的棉料却也掩不住她的光华。春雨的温润,安抚着她不安的心,莲花般的面庞,映在雨中,全然不知身后的男子早已为她沦陷。
晏文钦像平常一样,站在洞口看着她,他对她从来没想过要占有,他的隐忍和隐藏,做得比谁都好。
不一会儿,瓷碗里装满了雨水,盛夏却没有立刻回到洞里,她回头瞧见洞口的晏文钦,微微一笑,三千青丝如瀑,挂着玲珑雨珠,一双素手柔若无骨。
晏文钦也报以微笑,眼里清亮得毫无杂质,心却迷失,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晏丞相可是在赏春雨?”盛夏声如银铃。
晏文钦也走进雨中,“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微臣只是有感于春天来了,不想扰了娘娘的兴致。”
“晏丞相说笑了,这春雨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盛夏回过身,背对着他,如那日在御花园中一般,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柳丝长,春雨细, 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 画屏金鹧鸪。”盛夏幽幽颂出了李煜的《更漏子》,却省却了下半段。
“娘娘且宽心,微臣相信皇上一定能凯旋归来。”
盛夏唇际带笑,晏文钦就是晏文钦,她故意藏起下半段的离愁,他却能猜得到。
夜来怀人,才会被雨声惊醒。
“晏丞相可有心上人?”
盛夏美眸弯弯,有些事她不是不知,是假装不知。
“天下未定,微臣不敢有。”
他一怔,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晏丞相此言差矣,若为了皇上的大业耽误了晏丞相的终身大事,想必皇上也会过意不去的。”
晏文钦低下头,他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葫芦里倒底卖了什么药。
“微臣的小事不敢劳烦皇上、皇后娘娘操心。”
春雨那么淘气,滴在晏文钦的鼻尖,挠得他痒痒的。
“晏丞相去接老夫人的时候应该见过承欢姑娘了吧。”
盛夏想,只有把承欢交给他,她才是最放心的。
“见过。”
晏文钦额上也沾染的雨水,看起来倒像是刚刚冒出的冷汗。
“你觉得承欢姑娘如何?”
盛夏转过身,面对着他。
“知书达理。”
晏文钦不愿多言,多言便是错。
其实不言也是错了,谁让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以后多来琉璃宫陪陪你娘。”
盛夏自是不会以皇后的身份压他接受承欢,但她知道,她不压他反而会更上心。
“微臣遵旨。”
没听到自己害怕听到的话,晏文钦松了口气。
“喏,帮我拿回去。”盛夏将瓷碗放在晏文钦手中,唤来雪狼朝着山林深处走去,芗城的百姓们在哪儿造船,她想去看看。
晏文钦接过瓷碗时,碰触到她的指尖,她的手指那样冰冷,他不禁担心起她的身体。
必须尽快出城!
“小颜哥哥,风筝来了!”
在芗城东面的巨石边,从巨石的另一面飘出一个大风筝,在天空中翱翔。菲儿、流云和卫子琪早已等候在此,自他们第一天发现风筝时,字条上便写得很清楚,每隔三日的巳时传递一次信息。
流云丢出一个小石子,成功打断了风筝的线,并飞升跃起,运气收力,将风筝吸收过来,牢牢将风筝抓在手上,落在菲儿身边。菲儿迫不及待地打开字条,还是那个晏文钦的老开头:娘娘一切安好……
字条上说,芗城的百姓正在抓紧时间造船,再过两日便能造好,到时候会试着乘船出城。
卫子琪拿出纸笔交给菲儿,菲儿便也将雪域的战况和樊云城的的近况告知,朝廷派的人和晏十三派来的人已经从青云城拉来了工具,准备打穿巨石,开辟一条通往芗城的通道。
流云拿来了风筝,菲儿将药丸和字条打包好塞进风筝的竹条里,迅速放飞风筝,待风筝飞过巨石后,她剪断了手中的线,并施以掌风,将风筝打向巨石的另一边。
“放心吧,很快就能见到夏公子了。”卫子琪在,流云不想透露娘娘的身份,菲儿点点头,捧着风筝返回府衙。
两天后,菲儿和流云在湖边等了一整天,却没有见到有船只的踪影,菲儿担心不已,连夜赶去巨石边守候,却也没有风筝,不管流云怎么劝说她都不肯走,直到第二日,辟石的人都已开始忙碌,她才恢复的神采,拉着流云去帮忙。巳时,在府衙内找不到他们的卫子琪匆匆寻来,而巨石的另一边,风筝也如期出现。
“娘娘一切安好。湖中漩涡,木船已损,水路不通,合力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