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是何家长小姐何歆儿,一双杏目死死盯着那丫鬟,像是要在她脸上扎出两个洞来。
“奴婢听清了,七王爷当真是这么说的……”那丫鬟垂下眼睑,战战兢兢。
何歆儿粉脚一跺,气得连声音都拔高了:“早知如此,我就该叫人将那笙箫楼严严实实看守起来,看她怎么逃?”
“糊涂!”何夫人面色一冷,“当初为娘说你,你还不听。若与她不对眼,将她留在府中从长计议不是更好,何必这般节外生枝?”
谁都知道这“从长计议”是软禁起来慢慢折磨之意,但就是没人敢说破。
何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素来是十分注重礼数的,更何况,当初悄悄收留秦月吟实属善举,绝不是图她身上那几千上万两的家当。
若非何大少爷一不留神对月吟动了情,何歆儿这个大小姐,又怎会一气之下将她卖到笙箫楼去?
总而言之,都是秦月吟这个丧门星的错就对了。
何歆儿面色讪讪,盯着鞋尖儿咬着唇:“娘,你没听永安街上那些流言蜚语吗?七王爷不过是想避嫌罢了,又不是……又不是真对秦月吟动了心,否则怎会时至今日才动了与她成亲的念头?”
从前那是秦家家大业大,才得以与俊逸非凡的七王爷结亲。
如今秦家没落,凭她何歆儿的姿色和地位,顶得上一万个秦月吟,只消请媒婆上门敲打敲打,七王爷又怎会真娶那个丧门星?
但这么想的显然不止何歆儿一个,在她往七王府递了生辰八字之后,立刻有好几个名门闺秀纷纷效仿。
城东的楚小姐,乃尚书之女,身份高贵,可惜相貌平平。
城西的齐姑娘,稍有几分姿色,但身子骨到底瘦弱了些,腰细得跟扶柳似的,一看便知是个不好生养的……
在何歆儿眼中,这些个女人就是再投胎十次,也比不上她一星半点。
可哪晓得第一个被退了生辰八字的,竟就是她!
得知这一消息时,月吟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七王府的假山旁探查地形。
许是日头偏西,假山的阴影将她遮住了几分,两个丫鬟端着茶水经过,并未发觉此处有人,兀自议论此事,恰被她听了个正着。
不用想也知道,何歆儿那张俏脸定是被气得发黑。可惜如此精彩的一幕,她是瞧不见了……
狗尾巴草悠悠转了个圈儿,思忖片刻,月吟忽又蹙起了秀眉。
如果不是七王府的下人一向多嘴多舌,她也不会偶然得知自己与这位何大美人素来不合。
俗话说得好,仇人的仇人好做亲家,七王爷何不顺势毁了婚约,娶了何歆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