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然进了车，便整个人都陷入了那件皮毛大衣里，她木然的看着前方，过了很久，才轻声问道：“云逸……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柳云逸转过头看向她的脸，半晌才轻声回答道：“我这边接到的消息是，有远程狙击手击中了他的心脏，掉入了海里……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的意思是……？”

“生存的希望渺茫。”柳云逸抿了抿唇，“就算不是死于失血过多，也会因为失血而体力不支而淹死……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心脏中弹而瞬间死亡。”

“……”童安然紧紧咬住嘴唇，她整个人都陷进皮毛里，紧紧抓着的袖口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崩溃了。

柳云逸实在看不过去，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侧过身拂去童安然脸颊边上的发丝，心疼的道：“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童安然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血来，她低着头看着虚空，眼睛血红，“我不难过。”

“安然……”

“我怎么可能会难过？”她颤抖的闭上眼，“这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我怎么可能会难过？”

柳云逸听到她说的话，直觉性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伸手握住童安然的两个肩膀，轻声问道：“血债血偿是什么意思？”

童安然抬起通红的眼睛，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整个人紧绷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断了：“云逸……有人跟我说，是爷爷害死了我的父母……”她伸出手捂住脸，声音微弱，“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事情……有我曾经小时候住院的事情，也有我爸爸妈妈的事情……还有凌翌辰的爷爷，追杀我父母的事情……”她纤弱的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承受不住此刻的痛苦，她声音干涩，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是我杀了凌翌辰的。所以，我不会难过的。”

柳云逸原本平静的脸上，因为她这句话而显出惊讶来，他忍不住问道：“是谁告诉你那件事？”

童安然缓缓抬起头，她通红的眼睛看着柳云逸，她整个人都显得茫然而又慌乱，过了很久才轻声道：“一个叫做柳笙歌的女人。”

“是她？！”

柳云逸声音不禁有些过大。

童安然疑惑的看了过来：“怎么了？”

柳云逸掩去眸内的神色，摇了摇头，问道：“是她唆使你的吗？”

童安然微微抿了抿唇：“她只是叫我把凌翌辰书房里的电脑里的资料复制出来给她……”

柳云逸沉默下来。

一本笔记本里，或许没有太多的资料，但是各种细碎的线索联系起来，再加上外界的种种猜测，足以让人推测出来龙去脉。

凌家的进货渠道向来是机密，而这次海。警竟然能从他的货物中找到毒。品，那就说明，有人混入了他进货的渠道之内了。

恐怕那个人，到死都不明白，是谁出卖了他吧……

柳云逸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童安然说完这些话，便没有再开口。

她坐在车里，整个人显得茫然而疲倦，凌翌辰活着的时候，她恨他恨得要死，而他终于消失了，她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空掉了。

他好像带着她的心，一起死了。

她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身体都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她闭上眼，便能看到早上男人从她身边起床时候的模样，他微笑着的模样，对她说接下来一个月要陪她的模样，跟她说等我回来的模样，他转身离开的模样……

层层封闭的心，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她痛得咬住了牙齿，心里却不断的笑着，她又没事做错什么事情，她的父母因他们家而死，报仇不是应该的吗？是他不防备她，是他要把命送到她手里，明知道她那么恨他讨厌他，却还以为自己真的原谅他，是他太天真，不是吗？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心要这么痛？痛的好像也要跟着那个人一起死去了？

她紧紧抱住自己，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柳云逸缓缓开着车，他听到了旁边传来的轻微的哽咽声，他叹了口气，心里却微微松了松。

能哭出来自然是好的，他怕她憋出病来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劳斯莱斯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老管家在门口等候多时，此刻见到柳云逸他们回来，赶忙打开了大门。

柳云逸替童安然开了车门，朦胧的光线下，童安然通红的眼睛让他心里微微发疼，他伸手把她牵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很晚了，睡觉吧。凌家的事情，明天醒来再说吧。”

童安然低垂着眉眼，她像是什么都没听，没有什么反应。

柳云逸又是叹了口气，对着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带着童安然去楼上她自己的房间睡觉。

老管家下来的时候，柳云逸还站在门口，习习凉风吹动他柔长的长发，男人的脸色在月色中显得有几分阴郁。

凌家已倒，这个城市，恐怕要变天了。

“少主，安然小姐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