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什么人？”肖战波的火气又上来了，一巴掌从脑后扇了过去，张二东微微躲闪了一下，才道，“你说的是那个啊，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肖战波几乎有杀人的冲动，“一个苦衷就要杀掉人家一家七口？”

车里的张二东，目光有些飘忽，只是肖战波没有看见。只听张二东道：“谁也不想杀人。”

张二东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慢慢把当事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晚我哥被叫过去，被那个女人设了仙人跳，被打断了一条腿不说，还被迫写了一张一百万的欠条。”

“我哥只是个杀猪的，哪有那么多钱？”张二东的脸藏在黑暗中，“在知道这事之后，我去找他们家理论，谁知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就跳起来要打我。你知道，我是个军人，学了一身的功夫，原本是想留在军营中奉献一生的，可是人总要是退伍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退了伍回来才发现，除了学来的那一身功夫，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跟这个时代都已经脱节了。他们打来，我先是没还手，可是他们下手太狠了，不但用拳头打，用脚踢，还拿凳子砸我，那个女的老公还在厨房里拿了把刀砍我。我红了眼，当时我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们在我的眼里，当时已经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而是我的敌人，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说到这里，张二东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气，“我……真不是有心要杀人的。”

肖战波这一次倒是没有愤怒，反而是悲哀。当兵学本事，保家卫国，可是等到退伍的那一天，才发现除了会打架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这种情况，常江山一次酒后也跟他说起过，当时常江山是掉了眼泪的，所以肖战波能体会到那种感觉，与时代格格不入，社会已经不再是他们生活里的军营，那种迷茫和失落是难以言喻的。

“不管怎么样，你不应该杀人。”肖战波说出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是异样在哪里却是没法子说得出来。

张二东将头垂了下去，藏在了臂弯里：“杀人偿命，无怨无悔。”

肖战波忽然讥屑地笑了一声：“那你还跟警方提条件要条活路？”

张二东沉默了一下，咧了咧嘴：“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肖战波不再跟他说这些，道：“你要检举的是什么人？你一个小当兵的，以前又没什么案底。”

张二东忽然不说话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知道的多，对你没好处。”

肖战波轻笑了一声，看了侧着脸偏向窗外的张二东一眼，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故事，这张二东可恨，却也可怜。

凌晨两点，车子在一所空屋子前停了下来，里面黑乎乎的，张二东下了车，左右张望：“这是哪儿？”

肖战波道：“这里是乡下，空气好，你应该会喜欢，跟深山老林差不多。”

张二东笑了笑，很难看，颠簸的路程让他已经猜到到了乡下，而且是很偏僻的乡下。

进了屋，冷意袭来，开了灯，是那种四十瓦的白炽灯，很是昏黄，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里面透露着一股霉味。两人倒是没太大的反应，肖战波道：“先睡一晚，明天还有活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