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沈寒莳,仿佛看着砧板上的鱼肉,缓缓探出手抱向地上的沈寒莳。
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她的手如电伸出,抓起了地上的“独活”剑,眼底浓烈的杀机扑向我。
也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枪落下,和我的手一起直直地掉在沈寒莳的掌心处,两人双手互握紧扣,同时用力刺出。
两步的距离,以枪的长度,足够了。
银色的枪尖透胸而入,穿体而出,范清群呆滞地望着自己的胸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和沈寒莳的手颤抖着,若不是二人合力,只怕此刻的我和他,谁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握这个机会刺出这一枪。
我与沈寒莳,同时一口血激荡而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趴伏在一起,唯有那交扣着的双手,不曾分开。
范清群喉咙间咯咯作响,眼中是同归于尽的疯狂,用尽所有的力气拔向手中的“独活”剑。
剑身嗡嗡,在剑鞘内震鸣,范清群狰狞着面容,拼尽全部的力量。
“别妄想了。”我虚弱的字眼掩盖不了眼底的笑,“‘独活’剑认主的,你不可能拔得出它,若非这样,我又岂会故意将它放在靠近你的方向,就等你扑过来抢剑杀我的机会呢?”
范清群最后的力量用尽,沉重的身体慢慢滑倒,跪坐在我们面前,一双眼中犹自残留着最后的不甘。
“你刚才说以为我是他的情人,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吸饱了血的蒙面巾沉重地滑下,露出我平静带笑的脸,“我不是他的情人,我是名正言顺给了他夫君地位的人,他的妻。”
她张开嘴,模糊地念叨着。“端木……”
后面的字,随着她倒落尘埃的身体,一起湮灭了。
“你的魅力果然大。”我苦笑着,“否则我还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把她引过来。”
我的血溅在他的脸上,污了那张俊美的容颜,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奈何血迹早干,无论我怎么擦,都难以擦掉。
我正专心致志地擦着,冷不防他张开唇,又是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
这下我左边两个牙印,右边一个。
左看看,右看看,索性大咧咧地把右手凑了上去,“再咬一口吧,对称。”
他倒也不客气,狠狠地一口,咬的我龇牙咧嘴。
看着手上深深的牙印,我叹气,“发泄爽了吧,可以不生气了?”
他眼睛一白,轻哼了声。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权宜之计,既然他要发发脾气,就由他发吧,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能动吗?”我望着他,“她的人马就要到了,这里不能再待了。”
“不能。”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最后只能颓然地倒回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大不了,死呗。”
“我说过,我来不是为你收尸的,更不是来陪你死的。”强撑着气,我站起身,半搂半抱着他,朝前方艰难行去。
每一步,都仿佛有无数的针在筋脉中拨动,每动弹一下,气息震荡在胸口,几乎难以喘息。
就这么一点仅存的力量,几乎难以承受他的身体,我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着平静。
我能憋住不让疼痛表现在脸上,我能憋住将涌上喉咙的血咽回肚子里,却憋不住从鼻子里点点滴落的血。
“你找死啊。”他抬起手想要制止我,才刚刚抬起一份,又垂软了下去。
“放心,我死不了。”我给他一个自信的表情。
会死吗,大不了又是筋脉尽断废人一个,比起两个人都葬送在这里,还是赚的。
他靠在我的肩头,面容贴在我的肩颈处,只有暖暖的气息撒在我的耳畔,有些颤抖。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是紧了紧自己的手臂,继续坚定地迈着步,每一步的黄土间,都有几滴血洒落,又被我拖拽着脚步扬起的灰土掩盖。
不过几十上百步,路面上是我脚步拖出的长长的痕迹,沈寒莳那柄枪我和他实在无力抽出,只能遗憾地留在了那。
连拖带拽的,终于走到了那处断崖旁,我俯身瞅着深深的悬崖,思索着。
“怎么着,在找埋骨之处?”他靠在我的肩头,虚弱地开口,“其实,这里也不错,就是摔的难看了些。”
果然,即便如他这样的豪迈男儿,也是在乎容貌的。
“摔成一块一块的,人家分不清你我,就只好埋在一起,也算你我骨血相融了。”我笑笑,“敢和我一起跳吗?”
他报以一个安宁的淡笑,“有什么不敢的?”
“沈寒莳,临死前都不让我一亲芳泽,吻你一下吗?”我调侃着。
他愣了愣,无声地将脸颊贴了上来,等待着。
“算了,黄泉路上再慢慢吻吧。”脸颊蹭了蹭他的脸,我替他整了整发丝。
一只手揽着他,我靠近悬崖旁,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