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无悔
“你看到了什么?”归程的路上,凤衣似乎察觉了什么,询问着我。
我摇摇头,“无关紧要的人。”
那画舫上从我眼前一闪而过的人,看上去有些像有过一面之缘的曲忘忧,不过也就是有些象,应该不是。
小倌么,画的艳丽以吸引客人都是寻常事,脸上描上朵花在“百草堂”的小倌间里也经常见,倒不是很稀奇。
或许是那人相似的妆容,让我想起了那个蛊王,也不知道端木凰鸣死后,那痴情的少年会如何承受这改变。
“在想赫连卿?”容成凤衣玩笑着。
我白了他一眼,“你什么不学,偏学了沈寒莳的醋劲。”
“或许,我本就是个醋坛子。”
不吃醋,不是因为宽容大度,而是因为没有碰上让他吃醋的人,能看到凤衣的真性情,是否也足以代表我的重要?
哎,如此含蓄的表白,不够激烈啊。
今夜的他,卸下了肩头沉重的身份,笑的格外轻松,我喜欢这样的他,更喜欢这种单纯的笑。
待我江山放下,与你四海为家。不需再谋算劳神,不必再期盼无涯。
我揽着他,悄然无声地落在寝宫的殿顶上,仰望着头顶明月,俯瞰着宫宇重重,“凤衣,我保证你没这样看过皇宫的月色。”
他依着我,笑容不减,“我也没见过今夜这般的河中月色。”
他想要的快乐其实很简单,真的很简单。
他索性在殿顶的琉璃瓦上坐了下来,“这样看过去,真美,只是冷清了些。”
“想要热闹点还不简单?”我指着前方宫门处的守卫,“我高喊一句凤后挂在屋顶上下不去了,保证瞬间热闹起来。”
他的笑容才绽,又忽然敛了,眉眼间似乎藏着几分落寞。
我与他分别在即,这样的轻松太难得,也太舍不得。
“你若喜欢这月色,我去取壶酒,陪你欣赏一夜就是了。”刚才在船上,他曾抱怨我少带了酒,小舟明月,本该是畅饮一醉的。
越是亏欠,越是想弥补,任何一点小遗憾都不想留给他。
当我带着凤衣准备去拿酒的时候,我的气息忽然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捕捉到了什么,“谁?”
月光下的殿廊,深幽影绰,只有几盏壁上的油灯在跳跃着光芒,其余地方,包括屋内都是一片黑色。
我能感应到有人存在不稀奇,毕竟暗卫众多,这里又是我与凤衣的寝宫,理应严加把守的。
但是……
我感应到的气息,没有武功。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伺人都不能随便进入这里,怎么还会有无武功之人在这里?
“咚”的一声闷响,撞击声巨大,外加一声痛苦的呻吟,带着未醒的朦胧,轻声哼着。
声音,是从石桌下传来的。
大半夜的,谁在帝皇寝宫门外的石桌下趴着?暗卫不会选这种地方,伺人不会这么无脑。
我弯下腰,手中的火折子擦亮。
借着火折子的光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映入我的视线,同时对方也看到了我,只听到一声乖乖如猫儿般的咪呜声,“姐姐。”
“你怎么在这?”我有些吃惊。
合欢抱着脑袋,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那手捂着脑门,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被抓包的可怜姿态,站在我面前。
又似乎是猛然醒悟过来,他转身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凤衣哥哥休息的,我这就走,这就走。”
跑的快,脚下踩着了袍子的下摆,整个人朝前扑跌,又是一声咚响,他趴在地上,象一个被摔扁的面团。
实在是事发突然,他又没头脑的乱窜,我来不及挽救,动作再快,也只赶得上扶他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他衣衫皱成一团,凌乱不堪,可想而知在桌子下蜷了不少时间,脑门上红彤彤的一块,是刚才在桌下被撞的,手努力地往身后藏着,外带偷偷地揉着胳膊肘。
他的样子,就像偷东西被东家抓住的贼一样,又可怜又凄惨,眼睛看也不敢看我,只是耷拉着头,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