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
我坐在小院中,手中把玩着一件物品。
很细的针,如牛毛发丝一般,这正是那日雅临去前弹射向我的暗器,当我重回打斗的地方想要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雅的手下早已离去,只剩下满地打斗过的痕迹,而我就是从那些痕迹中找到这个东西。
这针看似没有杀伤力,轻巧的好像就是中了,也不过是皮肉之伤。但其实这东西一旦入肉,就会随着气血逆流,越是用内功相逼,越是伤的重。这东西在血脉中行走缓慢,但伤却难受,直把人折磨的生死不能。
那种痛,犹如万蚁嗜心,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越是在体内时间久,越是痛苦。
想来我也运气不错,若是普通的剑灌注内力,只怕这东西就瞬息突破真气的防御了,幸亏我手中是“独活剑”,如今想来,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日容成凤衣离开之后,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三日了,三日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出现,这多多少少让我有点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人来呢?
正当我定定出神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我手中剑一挥,“噌……”剑鸣出鞘,直指门口。
“哎呀我的妈呀!”一名老妇噔噔噔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身后的老者看着我,目瞪口呆,两个人挤在一起,看着我手中的剑,瑟瑟发抖。
“你们是什么人?”我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们明明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我居然没从脚步上判断出来。
是什么,扰乱了我的心神?
“我、我们……”那老妇哆嗦着,“我们是这里、这里的……”
身体如筛糠,话也说不清楚。
“你们是这家的主人?”我询问出声。
两个人张着嘴巴,惊恐地看着我,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
我手中的剑归鞘,单手扶上老妇,“对不起,我非有意,惊扰了。”
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几日的借宿费用,请收下。”
两人连连摆手,那老者更是急忙把我的手推了回来,“那公子已经给了很多,即便买下我们的屋子也够了,我们只是、只是舍不得一些衣物,想回来取。”
“公子?”我心中暗暗猜测着。
那老者不住地点头,“神仙也似的公子。他那日夜晚出现,丢下百两银子,让我们连夜让出房间,还不准我们对任何人提及,说是要借屋招待客人,我想姑娘、姑娘大概就是那客人吧。”
事情似乎有了脉络,那一夜容成凤衣的突然消失,大概是已经盘算好了后着,所以才会有了这间临时藏身的小屋。
唯有这种地方,才是雅计算不到,猜不到的藏身之所。
“姑娘……”老妇试探性地开口,“我们能拿几件衣服吗?”
生怕我不高兴般,赶紧又接了句,“拿了我们就走!”
我点了点头,老妇飞快地跑了进去,屋内传来收拾的声音,而老者则远远地站着,看了我好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到了我的眼前,“姑娘,这个、还给你们吧。”
那布包展开,我看到是一柄精致的发簪,玲珑剔透,玉质温润。
这是容成凤衣一贯挽发的簪子,果然定下这小屋的人,是他。
“那公子除了银子之外,就给了我这个,说是心意,可是我们、我们粗人,用、用不起。”那老者嗫嚅着,把布包放到我的手中,“那百两银子已足够我们买大屋置田地了,这个真的不用、不用的。”
那簪子入手,我依稀看到的是昔日握着他发时的触感,那一夜,我亲手拔下他的簪子,散了他的发。
“与君相决绝,青丝暮成雪。”我低声呢喃着。
“不见当年人,唯有旧时月。”那老者竟接下了我的话。
我看着他,不敢相信一个村野老者,竟然会吟诗,太……神奇了。
老者干笑了下,“我、我是不懂的,只是那日公子将它给我的时候,我听到他也是这么念着的。”
这容成凤衣什么意思?
我的手又推了回去,“这是他的东西,既然他赠与了您,您就收着吧。”
那日之后,我只在“落葵”见过容成凤衣,那时候的他,的确没有再用过这柄簪子。
“我不敢要。”老者拼命摇头,“财不露白,这簪子一看就是贵重之物,我要不起,年纪一把也不爱美,您还是替我交还他吧。”
见他执意,我笑着点头,不再勉强。
说话间,老妇已出了屋,身上背着大大的包袱,两人在我的坚持下,又收了锭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他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面对着手中的玉簪,心思复杂。
“怎么?睹物思人了?”夹杂着火气的声音,冷哼着。
我猛抬头,院内的墙根下,已多了两道身影。
青衫的人,双手抱肩,嘴角斜斜拉着,一双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火焰,明亮夺目,一丝冷笑挂在唇边。
他身边不远处,白衣如雪,背手挺立的人,目光远眺着白云碧空,我却从那清冷的眼眸中,读到了轻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