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莳的性格一向如此,说得出做得到。若让他再见到容成凤衣,还不知是怎么样的举动。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若是容成凤衣再帮着雅,终有一日我们要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想起他,就又想起了一个人,不知他现在可好?
他日我与雅一战,他只怕也要恨我了,就像寒莳恨雅一样的恨我。
“不准想别人。”沈寒莳的手捏着我的下巴,“不管是木槿,还是外面那个,现在的你是我的。”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初见的惊喜让我忘记了疑虑,居然没有想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有了你的消息,自然是要来寻你的。”沈寒莳的口吻很干脆,“至于外面那个,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也不知道青篱是不是一直在听着我们的动静,还是事有凑巧,当沈寒莳抛下这句话的时候,那谪仙似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前,“这里我已经安排了人监视着,你回去吧。”
他说的回去,自然是合欢和独活修养的地方,他们能准确的找到这里来,必是合欢透露的消息。
“我先回去了。”沈寒莳骄傲地抬着脸,看也不看青篱,一展身形飞也似的消失了。
他知我有许多话要和青篱说,却又不想看到,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我和青篱走着,两个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隔着一步的宽度。可就是这一步之差的亲密并肩,也恰似了我与他心灵上的距离。
不能靠近的爱人。
因为爱过,却不能再爱,所以不敢靠近。
这种距离,远比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见更让人难受。
我要看着他,却不能爱他,时刻告诉自己彼此间的距离,不断警醒着自己这个男人不会属于自己,不能再让感情加剧,可看到他的时候,却还是想亲近。
情感与理智,因为一个人在你眼前的存在,而变得激烈交锋起来。
不透露对他的情感,也是因为不想他难受,一如他当初对我说出他的决定,何尝不是因为他也到了无法控制的边缘。
青篱对我有爱,但不能爱。
我对青篱有爱,却不敢爱。
便是这样的一步距离之差,谁也不再前进,却都又舍不得后退。
“听闻你在这里蹲守了三日?”在脚步声中,他先开了口。
我沉默着点点头。
“是否有些内疚?”
我依旧沉默着摇摇头。
“但是这一次,似乎真的是你错了。”青篱本不是多话的人,这一次难得的啰嗦了起来,那清冷中娓娓的声音,很是好听,“你在这里蹲三日,无非是想证明雅会不会派人来,如果来了,那你就能证明容成凤衣的确是想再一次引你入局。”
他是我师傅,好好歹歹也算是一手捏塑我的人,我那点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人的执念,只因放不下。”他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握上了我的掌,一步的距离,就这样被他突然打破。
人的执念,只因放不下……
我对容成凤衣的执念,执念到守在这里等着杀手上门,想要证明那日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只不过是我还不够坚定。
不够坚定地恨那个人。
我对容成凤衣说我不怨,因为无爱亦无怨,其实不怨还有一个答案,就是爱到无法怨。
就这么一点点小心思,又被青篱看穿了。
“可惜,你没能等到。”青篱又一次看破了我的隐伤。
我没能等到杀手上门,也就证明了自己推断是错了,那一夜的容成凤衣,是真正要帮我的。
这个结果,才是我更无法面对的。
“那师傅呢?”我低头看着被他牵着的手,舍不得抽回来,却又不敢再牵下去,“你本该在‘白蔻’坐镇的。就如同寒莳说的,他来我能明白,可你为什么也要来寻我?”
青篱当初的话中,还隐藏了一个意思,就是如若他控制不了自己,那么就需要我来帮他,帮他重回到一步距离之外。
帮助自己的爱的人脱离对自己的爱,这话难懂,更难做。
所以,在短暂的温暖迷惑心神中,我松开了手,尽管我恋恋不舍这温存的执手亲密。
手中微微用力,想要从他的掌心抽离。
才动,他那原本松松的力量忽然紧了,让我无法逃离。
或许说,不舍逃离,只因为他的挽留。
“我来,也只因为一个理由。”他牵着我,衣袂被风吹起,轻轻拍打着我的身体,这一步的距离,不知何时忽然消失了,“我也有执念,放不下。”
我也有执念,放不下!
短短的几个字,饱含了太多意思,却已是此生我听过青篱最露骨的话了。
“师傅。”我叹息着,“你再不松手,我可无力挣脱了。”
有谁知道我对他的渴求,有谁知道我因为那一个要求下的忍耐,他若再不撒手,我只怕做不到当初对他的承诺了。
“那便……”风中传来他轻柔的声音,“不要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