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八月底了,可天气却不见凉,反而日益热了起来。
上午的日头高悬天际,热得人都乎乎冒热气。
往年也有入秋后天热的景象,但不像今年如此诡异。
“人都说大旱之年,蝗灾更易发生。原本托殿下的福,渡过了这旱情,却不成想还是没能躲过这蝗灾。”
坐在祺岭镇里长家的院子里,柳谦摇着一把蒲扇,满脸苦笑。
今年也不知道走得是什么运道,四五月的时候刚治了一回旱,好不容易用开渠送水的法子送走一个旱年,眼看着秋收了,却又碰上蝗灾。
“反常即是妖”,这话长安当然不好说出口。
他压抑着要涌上来的咳嗽,张了嘴沙哑着声音道:“柳兄也不必心焦,云州逢此灾情,朝庭必会拨下粮饷。眼下我们大漓还算国富民强,国库也算充盈,还不至于让这云州的百姓受苦受难的。”
父母官,父母官,关心的可不就是百姓的衣食住行吗?
柳谦的担心,长安是能够理解并钦佩的。现如今的官场上,能有多少像柳谦这样真把百姓放在心头的好官啊?
“先生,吃药。”
一个瘦削的妇人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苦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长安面前的石桌上。
“谢谢大嫂,有劳了。”
长安温文一笑,起身给了那妇人一揖。
妇人是里长的妻子,乡下小门小户里的人家,哪见过这么斯文有礼,又贵气逼人的公子,登时便红了一张脸,有些无措地讷讷道:“先生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您赶紧着喝药,待会儿凉了更苦。”
说完也不敢看两位贵人,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柳谦看着长安喝药,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按理说眼前这位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的。但是自他们结交以来,就没有看见过他身边带什么人,常年跟在身边的也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和一个兰幽姑娘。今次来却谁也没带,估计是日夜兼程,怕耽误正事。
长安虽然对外号称不管朝庭之事,对百姓的一片赤诚却是让他柳谦看得清清楚楚。能把百姓的生死装心里头的皇子,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还是应该带一两个仆役出来的。”
柳谦看着长安眉都不皱一下,就把一碗黑乎乎,闻着就苦涩难闻的药给喝得一滴不剩,心里头的懊恼后悔更甚。
长安的身体不好,他是一直知道的。先前一次,便是兰幽姑娘一直亲自煎药烹茶,事无巨细的小心侍候调养,才不至于让病情加重。此番他们出来,不仅赶得急,还一个奴仆都没带。若是长安出了什么事,他真是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长安知柳谦的意思,不甚在意的摇摇头,笑着说:“我这病,一直是这样子的,柳兄不必在意。”
“是啊,左不过几个月还是几年,便要登天成仙的,殿下自然是不甚在意了,柳大人您也别在意。”
屋墙外传来冷冷的声音,长安一听,只能摇头苦笑。柳谦却骇了一跳,跳脚去看谁人这么大胆,敢这么奚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