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宾客都离开之后。

姚姨娘的院子里，主房内。

姚姨娘和两个儿子相对而坐。房中只留了姚姨娘一个贴身的婆子在一旁伺候。

“母亲，”眼见几个人坐了一会子了，姚姨娘还不言语，宇文春海也就说道：“今儿你也辛苦了一天了，要么就歇了吧。其他的事情由我们哥两看着呢。”不当着人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人会直接称呼姚姨娘为母亲。

姚姨娘这几年来，年年借着孟老太君过生日的时候，接机为他们兄弟拉拢人脉，他们当然是心中明白的。

有时候，宇文春海也不觉在心中叹息，如果姚姨娘要不是个丫头出身，那自己兄弟在她的帮助下，肯定会比现在还要风光。

“这些事情不用你们哥两儿操心。”姚姨娘端起跟前的茶盏喝了一口，一皱眉头说道：“那老贱人今天竟然当着你们父亲的面说要一个月后出家。”也只有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跟前，姚姨娘才卸下了脸上一直到带着的顺眉顺眼的表情，她三角眼一瞪，脸上顿时带出了几分凌厉。

宇文春山兄弟两个人一听，都有些了然，说道：“那就随她吧，也省的在这府上碍眼了。”他们明白姚姨娘的想法，孟老太君现在一双儿女都死了，竟然在宇文明毅心中还那么重，她当然心里不舒服了。

“让她离开？”一想到这几年，自己伏低做小的在宇文明毅跟前伺候，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可在孟老太君生辰前，院门还没有开，宇文明毅便早早的守在了那里。自己母子三个人，竟然抵不上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老太婆，这让姚姨娘怎么能心里舒服了。

“那老贱人直到现在都瞧不起我们母子。”姚姨娘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撂在桌子上，说道：“这都几年了，她的儿孙都已经死绝了，明明已经没有后人了，还占着这府上的嫡出不放。你们兄弟两个人，她要是让一个记在名下，我也就不这么生气了。”

“母亲，”宇文春海看看宇文春山，说道：“就是不用她提拔，儿子们也是功名显赫，以后这丞相府还不是我们兄弟两个人的天下。”姚姨娘说的这话他有些不赞成。他们是兄弟两个人，怎么能让一个成为转成嫡出的身份呢。

宇文春山虽然是大哥，可在为扫除孟老太君这边的障碍的时候，自己出的力可是最多的。

而宇文春山当然也明白宇文春海在想什么，他皱着眉头瞥了了宇文春海一眼，却没有言语。

姚姨娘这边，却没有想那么多。在她心中当然是希望两个儿子都能成为嫡出的身份。可现在别说是两个了，孟老太君和宇文明毅根本不开那个口。她也只希望宇文春山兄弟中的一个能得了他们的青眼。

“可你们毕竟是庶出的身份，”姚姨娘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你那父亲，我看对你们也不上心。那老货闭口不谈这件事，他就不知道从中提醒一下吗？难道他宁肯让宇文一脉嫡出的绝了，也不肯让你们兄弟两个人占上一个嫡出的名分吗？”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的为这丞相府上下操劳，而宇文明毅却整日里惦记着在佛堂里的孟老太君，姚姨娘心中就恼怒不已。

而宇文春海兄弟两个人虽然也惦念着那嫡出的身份，可不想让姚姨娘在念叨下去，也就岔开话题。

“母亲，”宇文春海伸手拿过茶盏，轻拨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末，啜饮了一口，说道：“我听人说了，今儿将军府上那嫡出的小姐颜明华可是去了佛堂。咱们的人因为顾忌，没敢走进前去听她们说什么。不过听说等那个丫头离开之后，那人跟她身边的里老婆子叨咕了半天呢。”毕竟孟老太君是这府上挂名的女主子，他还真不好直接跟着姚姨娘称呼她为老贱人。

宇文春海等人不知道颜明华的真实身份，姚姨娘可是知道的。

想想她也明白颜明华过去会去做什么。

想着姚姨娘就更气恼了。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姚姨娘叹了一声说道：“要说起来，你那姐姐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十几年，竟然连两个丫头的心都不能收拢起来。”

“两个丫头？”宇文春海看看姚姨娘说道：“母亲，真儿那孩子现在混得不错啊，我听吴氏说了，今儿蒋王妃可是拉着真儿的说了一会子话呢。看来竟然是十分瞧得上那丫头。”

“就是，”宇文春山也点点说道：“这个丫头沉寂了十来年，现在博得如此光彩，倒是让人没有想到的。”

如果他们的亲外甥女能和蒋王府上攀上亲，那他们这当舅舅自然也就脸上有光了。

听着两个人都对颜明真很是满意，姚姨娘更气恼了。

“你们啊，”想到宇文姨娘跟自己讲的颜明真现在的奸诈狡猾的种种，姚姨娘决定还是将真相跟他们透露些，免得到时候，他们被颜明真利用了都不知道。

“颜明真并不是你姐姐的亲生女儿。”姚姨娘看着两个儿子说道：“那华儿才是。”

“什么？！”宇文春海兄弟一听，顿时眼睛就瞪大了。惊诧的看着姚姨娘。不过想起这十来年，颜明真身边的各种流言，他们不觉也有些了然。

“行了，这事情你们两个知道就成了。”姚姨娘看看她们，说道：“别跟自己的婆娘说，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越是这么说话，宇文春山兄弟两个人也就不觉就想得更多了。

既然当时都能将两个出生时间不长的孩子调换，那岂不是当年宇文春英的死肯定也是有缘故了？

然后就是颜明真身上发生的事情了，怪不得前几年一直觉得自己那姐姐对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上心呢，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当年颜明真脸面被毁，性子成了那样是有原因了。

在联系到前一段时间京城里流传的各种关于颜明真不利的流言，原本他们还气愤不已呢。

见两个儿子探询的目光看向自己，姚姨娘不觉有些不高兴。

虽然当年为了宇文姨娘和她一起做下那样的事情，但毕竟也是人命关天，也算是在为他们兄弟除去宇文春澈的帮手，他们有什么理由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呢？

见姚姨娘脸色带了不悦，宇文春山连忙开口说道：“母亲，还有一件是我感觉需要说一下。刚才的时候，后门上报过信来，那人身边的李婆子被人传信到外面走了一趟。找她的人是一个赶着马车的人。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那人就离开了。好似给了李婆子一个什么物件。”

见自己的大儿子转了话题，姚姨娘的脸色才好些。只不过，对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多想。也就摇摇手说道：“年前李婆子没有回去，想来是她家里传信来了。”反正李婆子家距离这里也不是太远，经常传信什么的，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恩，反正那人院子里的人，母亲都留着心呢。”宇文春海给姚姨娘溜了一下须，然后摸了一下下巴，继续说道：“我现在好奇的是，华儿会跟那人说什么呢？她不会再说姐姐还有咱们的不是吧？”

“肯定是！”一想起宇文姨娘不仅没有将颜明真牢牢掌控起来，连颜明华也整日跟她唱反调，姚姨娘就有些头疼。她轻叹了一声说道：“你那姐姐也不长脑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给颜明辉下了一把药。谁知道不仅没有毒死那个小杂种，反而在他醒过来后，听到华儿出言不逊，竟然打掉了华儿两颗牙齿。当时颜明真那个小杂种也在场，华儿就认为是你姐姐跟她一起设计了她，所以就将这仇都记在了你姐姐身上。”

对宇文姨娘，姚姨娘也有些气恼。她也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儿怎么最近好像是脑子不好使了。原本将军府上的三个孩子，哪个也在掌控之中的。连颜明辉都对她恭恭敬敬。现在倒好了，三个人说不听话，都一下变得跟她对立起来了。

“哦，不是说那小杂种对华儿还是不错的吗？”宇文春山听了，皱皱眉头说道：“怎么他会出手打华儿呢？”

“还不是颜明真那个贱丫头从中挑拨。”姚姨娘叹了一口气，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关于颜明真的传言也是不少的，可听你姐姐的意思，她竟然拿着那个丫头毫无办法。”说道这里，她的心中突然一跳，难道那个丫头听说了什么，才会这么跟芳若作对？

可不对啊，她就是有心报复，可只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还能做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