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初二下学期的一个深夜,我用新买的手机第一次打电话到你家吧?”
袁青歪了歪脑袋,绞尽脑汁回想起那时的事。对于初中生的她而言,吕白是令人心悸的不可捉摸的存在,他的每次出现,他的嗓音都会让她不知所措。
就在吕白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二手货手机的第二天,三更半夜被满脸不悦的继父叫起了床,说有个自称他同学的人打电话给她。
电话里吕白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透着一种怪异:
“袁青,你出来一下。”
“什么?”
“到学校门口来一下。”
“……”
夜半三更,让一个小女生单独去那空荡荡阴森森的学校,更何况安清中学有闹过鬼的传闻,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让她毛骨悚然。可是骨子里本能的对吕白的言听计从也好,还是小女生对霸道帅哥的粉红少女心也罢,袁青踟蹰了一会,还是偷偷出门了。
幸而那时袁母去外地探亲不在家,继父基本对她视而不见,要不然她也没有机会外出了。
那是袁青第一次在人烟稀少的夜晚去学校,公车早就没了,她只是把积攒了几个月的零用钱花在了出租车上,很快就到了学校。
吕白孤零零的坐在紧闭的学校大门前的马路牙子上,路灯半明半暗的照着他的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他的手背上触目惊心的擦红了一大块,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便问: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和别人打了一架。”
袁青记得当时,吕白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和人打架了,叫我去帮你处理伤口。”
吕白的神色很暗,眸光像被什么遮住了似的:
“那不是打架,而是李砚和几个人合伙绑架了我,把我关在一个仓库里,向阮心眉要赎金。”
“那……后来她给了李砚赎金,你才被放回来的?”
吕白勾起嘴角,冷笑:
“当然不可能,李砚开出的赎金是耀阳集团的全部股份,阮心眉又怎么可能同意?!”
“那你是……”
“李砚或许是为了替自己和生母出气,可跟他的混混基本是为了钱。趁他们为利益划分争吵时,我一点点挣脱了捆绑我的绳子,松开了手脚,想办法拿到了被随意扔在地上的书包里的手机,幸而仓库上方有个窗户,我顺着货箱爬上去,打开窗子爬了出去。那是个深夜,除了我那只他可能没看上的二手货手机和课本,我身上所有的钱都被李砚拿走了,而仓库所在地陌生偏远,只能先跑到大路上拦了辆出租,然后找人帮我付车费。当时也如同今日一般,是个刚刚回暖的春季,白天刚刚下过雨,夜晚的风便冷了,肚子也叫了好一会了,我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阮心眉的、李薇珊的,还有其他无关紧要的,还有……你的。可我不想再回星河别墅,不想再见到阮心眉的脸,不想和任何有血缘关系或者表面上有姻亲关系的人再由任何瓜葛,哪怕天地间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不知为什么,我眼里就只剩下了你的名字,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你打电话。”
袁青的心像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电击,砰砰砰狂跳起来,她不禁脱口而问:
“为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吕白笑了一下,雨天里的光柔和了他幽冷的面部曲线,“或许是从来未曾感觉到如此绝望过,人生从没有来世,今生却是如此,让人痛到麻木,而你,这个对于我而言并不陌生的局外人,平时远远看见我就想躲开,和我说话时总是忍不住像小孩子的咬唇角,或许人在极度苦闷的时候,都会启动防御机制,想着你的脸,想着你的表情,我竟笑了,在那一刻,却是我心头掠过的唯一的一束光芒,我就像濒临溺亡之人,想见到你,想和你说话,想感受到你的存在,从而证明我自己还有呼吸下去的理由……不由自主的给你打了电话,像以往一样指派你给我买吃买喝的,甚至还让你偷偷领着回了你家。”
袁青听着听着,当她感到手上有微凉的湿意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连鼻涕都要出来了。吕白体贴的递过纸巾,袁青不好意思接过纸巾,偏过头用自己的脸把纸巾糟ta得一塌糊涂。
虽然很心酸,可是袁青还是要向吕大作家赠送白眼一枚:
“是啊,等我妈第二天一大早回家,到我房里一看,你居然抢了我的床,把我挤到了地上!”
吕白哈哈哈笑了起来:
“次日我不是请客赔罪了么?”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往昔,许多尘封的往事从不同的视角叙述出来,如同冰封的河流被暖阳照得渐渐融化,由如履薄冰的凝重变得明亮畅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