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脸色发红的朱成琮瞬间又变得惨白,他又像是哭,又像是笑,轻哼了一声道:“齐王殿下要来?”
卫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啊。”
朱成琮低头静默了一会儿,草草行了一礼:“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请见谅。”说完便转身就走。
雨心中冷笑,却装着不明就里地样子问闻人诰:“三哥,他怎么了?”
闻人诰皱眉望着朱成琮的背影:“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
既有两个亲哥哥在场,卫晟不便再陪在雨的左右,恰巧一个下人进来对卫晟耳语了几句,他便向雨和双胞胎兄弟告辞,称有事离开片刻。闻人诰在雨的身侧坐下,问她是否认识在场的宾客,又小声地向她一一介绍起来,闻人诤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雨冷眼旁观着,觉得这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性格只怕是截然不同,闻人诤阴冷且富于心计,野心很大又擅于隐藏,而闻人诰为人和善,心地善良,和闻人诤完全不一样,只怕上一次的事情是闻人诤和何姨娘两人一手操办,连闻人诰都蒙在了鼓里。
想到此,雨便转头对他俩说:“二哥,三哥,上次的事情是我和娘错怪你们了,我心下一直不安,最近在家里也没什么机会和你们说话,你们不会怪我吧?”
闻人诰挥了挥手:“一场误会而已,母亲和你也是关心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家兄妹,哪里来什么怪不怪的。”
闻人诤也笑了一下:“都过去了。”
雨证实了心中所想,咧嘴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好怕二哥三哥从此恼了我,不再和我说话了呢。”
闻人诰忙道:“怎么会呢,我们最近只是……”他看了一眼闻人诤,顿了顿才说,“我们最近因为忙着学堂的事,故而平日也不怎么在家里,你别胡思乱想了,等过段日子天气暖和了,我们再一起扑蝴蝶去。”
雨一直留意着闻人诤的表情,在听到闻人诰说扑蝴蝶之后,他的眼神忽地闪了闪,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雨暗暗思忖了一会儿,便灿烂地笑看着闻人诤说:“好呀,我可喜欢和你们一起扑蝴蝶了,真是好玩儿。”
闻人诤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雨,努力维持着脸上微笑的表情,可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恐惧,却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雨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脸上是完美得看不出一丝破绽的笑容,闻人诤一阵心惊,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个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一点心机都没有,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小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富于心计,如此洞悉一切了?
闻人诤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地门口有下人大声通报齐王殿下到了,厅里的人一起停下了闲谈,站起身来对着那个穿着一身白底绣明黄四爪龙纹锦袍跨进门来的少年跪下行礼,他身后跟着大学士卫仲文,以及卫晟和卫姰,也一起走了进来。
李浲抬手道:“都起来吧。”众人谢恩起身,又向卫仲文行了礼。
李浲一一扫过厅内众人,直到看见了雨,便冲她展颜一笑,雨也只得回笑一下,两人的眼神交流被闻人诤看在眼里,不禁若有所思。
卫仲文将李浲请到了上座,卫姰前后不离地跟在左右,说笑着吸引李浲的注意,李浲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眼神却一直飘向坐在角落里的雨。卫仲文与李浲寒暄了一阵,便站起身来笑呵呵地说:“今日是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老头子知趣,这便不扫大家的兴了。”
李浲也起身道:“卫大人,令嫒的生辰,不留下一起庆贺么?”
卫仲文笑道:“我这丫头已经十四了,是大姑娘了,最不耐烦和我这糟老头子凑一起喽!”
卫姰羞红了脸,娇嗔地喊道:“爹——”
卫仲文哈哈笑了起来:“我若是在这里,只怕大家都不能尽兴,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尽情玩吧,晟儿,姰儿,务必照顾好齐王殿下。”
卫晟和卫姰一起应了是,卫仲文这才告辞离去。待他走后,厅内原本有些拘束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些,可到底齐王在场,众人也不敢太放肆。许多人都围在李浲、卫晟和卫姰的身旁说话,李浲刚和这个寒暄完,另一个又走了过来,都是相熟的贵族子弟,李浲也不好拒绝,几次想脱身都未果,不禁有些无奈地看向雨,雨冲他摇摇头,微微一笑,表示爱莫能助。闻人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妹妹,齐王在看你呢。”
雨不动声色地说:“是啊,我知道。”
雨这般坦荡,闻人诤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闻人诰笑了:“听说陛下在为齐王选址建王府,齐王自己挑了咱们家不远处的何园,就是前朝何探花的家,那里空置了许久,地段倒是不错,可就是小了点,却架不住齐王喜欢,陛下只得下令命四周的几户人家搬迁,要将何园扩建成齐王府,你们可记得那边拐角处有不少店铺呢,那里市口极好,本来那些店家怎么愿意搬迁?结果内务府的赔金一到,几家人连夜就搬完了,真是好阔绰的手笔。”
闻人诤说:“这段日子爹忙前忙后的,可不就是在为了这齐王府么?带着侍郎张大人和营缮清吏司司长在何园进进出出的,好在是离家近,可以时常回来歇息一下。”
闻人诰说:“齐王建府是大事,爹既掌管着工部,亲力亲为以表郑重,也是给陛下和蓉贵妃面子。”
雨有些诧异,没想到闻人哲竟然会亲自为齐王兴建府邸,这恐怕也是护国公授意,与护国公即将成为齐王师有很大的关系。正想着,李浲终于寻到了一个空,便立刻向雨这里走来,闻人诰与闻人诤互相看了一眼,忙都站了起来,李浲走到雨的面前,笑着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