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华。”
“你怎么又提起他?”我恼羞成怒。
“嘿,提都让提了,干嘛跟宝贝似的藏着掖着的?知道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吗?我在酒吧遇见他了,我们借酒消愁,喝了一晚上的酒。哇,太浪漫了,昏暗的灯光打在我们两人的身上,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妩媚时尚、娇羞动人,唉,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搀和着,我们真可以算得上天生的一对、地生的一双。”
“呸!恶心!”我狠狠地唾了一口。
“你不用吃醋,别看我们呆了一个晚上,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他惆怅他的,我难过我的,只不过是喝、喝、喝而已。”吴静说着说着,猛地从胸腔中喷出一个大大的嗝,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真没看出来,你还真能喝。”莫名其妙的,心里就放松下来,看着吴静酡红的脸,竟有些担心了,“喝一晚上什么身体能受的了?”
“嘿嘿,没关系,也不一直在喝,还聊天呢。看得出来,他很宝贝你,一提起你,他那小心肝疼的滋滋的……”
“你说什么呢?看我撕了你的嘴!”一股热血通的涌上头部,脸颊变得滚烫起来,我故作愤怒的样子以掩饰莫名的心跳加速。
“你看你,动情了吧?还装模作样,真不是实在人!”
吴静笑嘻嘻地说。
我动情了?吴静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了我一下,而鲜血像是从头而下浇下来的一盆水,一直滴答到脚脖。
那是爸爸的血,黑黑的,带着浓浓的腥味,呛得我心肺肝一阵阵的哆嗦。
我艰难地转过身子,无比的惭愧在心头翻滚。我的爸爸,可怜的爸爸,才死了几天呢?我怎么会把他给扔到脑后,丧父之痛,现在的我应该每时每刻都沉浸在悲伤里、泡在泪水里。竟然还有心思说笑?而主角竟然是他。为什么提起他,我会有一种被幸福充溢麻木的感觉?
我的爸爸呀,他像一阵风,在这个人世来了又走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他穿梭在我的脑海里,穿梭在我的手指缝隙里,但是,我却触摸不到他。
我像一个衰老的老人,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屋子里有床、有被、有一张简单的梳妆台,却没有爸爸,连那个两个巴掌大小的骨灰盒都没有。我用什么来奠念我的爸爸?我用什么来告诉自己我来自哪里,我的根在哪里?即使一棵孤零零没有根基的浮萍,它也有自己的母体的,何况我是一个人,一个活了将近三十多年的人世间的一个人。
我焦急地在抽屉里翻找,到床底下摸索,我要找到任何一个可以证明爸爸曾经存在的物体。当我终于从床底下那个小纸箱里翻出我和爸爸、妈妈唯一的那张合影,再次看见爸爸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容。眼泪终于落下了,一滴滴落到布满灰土的地板上,在模糊泪眼中,我仿佛看到爸爸笑着向我走来,仿佛看到他佝偻着背,一步步慢慢地离我而去。
爸爸来了,又走了。我无法理解他的一生,即使我与他面对面近距离地呆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去了解他。我只是一味的索取,一味的抱怨,他像一棵树,孤寂地站在原野,而我一直以来把自己当作树叶,我理所当然吸收着他身上的营养,还时不时哀叹自己的命运不够好,埋怨他长的不如其他的树高。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在烈日下把荫凉给了我,我不知道在干旱的季节里,他深深地攫住土地中难得的水分,输送给我。
他就是一棵孤寂的树,他养育了我,却又訇然倒塌。
如果真的有前生来世,有地狱轮回,我多么希望上天能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