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大姐,我一开始还不太适应,你让我慢慢来,我肯定完成任务。”我硬着头皮下保证。
“你干这活得脸皮子厚,像你这一说话就脸红怎么行?这活不难,别管大学生、小学生都能行!”
大姐倒是没再难为我,她自己拿起花花绿绿的楼盘广告,朝着对面的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先别发广告纸了,就先发名片,你别管那些开车的,你的眼里就只有车就行了,看哪个地方好塞你就塞到那里,塞完就走,什么都不管,就管塞,把名片发完了再发广告。”
大姐隐没在车流里了,我也跟着她快步走向对面路口。心里念叨着她说的话,两眼尽量不瞅车里的人,要么看挡风玻璃,要么看侧面的车窗。一开始,还不敢往前挡风玻璃上放。都是走到后车门,偷偷抬起手塞到后面的车窗上,倒是得心应手得很,从前到后一溜的车后窗上都让我给塞上了白色的卡片。
很快我变得越来越胆大,当正午的阳光照得我晕头涨脑的时候,我已经变得无所畏惧起来,我的眼里除了红红的指示灯和一辆辆发着铮亮光芒的车身以外,其余的都仿佛不存在了,我是那么忘我的工作,以至于有几次差点被车身给刮倒却浑然不知躲闪。
大姐对我的工作表现很满意,当车辆少的时候,她会对我含笑点头以示赞许。而这对我来说不仅是精神上的鼓励更是物质上巨大的支持。我完全忘记了当空明晃晃、光灿灿的初秋的骄阳,而从脸颊、脊背上流淌下来的汗水也变成了唱着歌儿的小溪,每发出去一张名片,我心中就会对即将拿到手的人民币多一份期许。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工作效率得到进一步提高,坐在车里吹着空调风的车主在我的眼里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我的行为得到最大合理化,我从一开始看车主的脸色发展成后来只要看到窗子敞开一道缝隙,我就会随手给扔进去,对于车主的愤怒和无可奈何,我根本就视而不见,我眼中看到的是一辆辆停止的车辆,心中想到的是一张张淡粉色的钞票。
晚上十点,最后一个陪着我的那个大姐也累了,她连连打着哈欠,对我说:“唉,我说,你是不是穷鬼托生的,怎么拼了命地挣钱?这还了得,身体吃不消。”
“大姐,我真的很缺钱,可是,我更喜欢干这份工作,被太阳晒得头晕脑胀的什么也不用想,只是重复的做一个动作。我真想就这样干下去。”
“嘻,我还头一次见你这样的?哎,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叫苏小眉。这几天已经被两个公司给炒了鱿鱼了。”一提起现实,我突然感到无比得累,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的疼,而这些天的苦恼就像潮水忽的涌了上来。我一屁股坐在了路沿石上。
“唉,快回家吧,也真够可怜的,明天早上八点再到这个路口来。”大姐把帽子、口罩还有剩下的广告纸塞到身旁的一个大袋子里,好心地对我说。
回家?我脑子艰难地转动起来。真不想回家,妈妈的悲伤、难过甚至是神经质让我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我宁愿呆在这宽敞的马路上,头顶着辽远的天空。
“我......我再发一会吧,即使不给我钱我也愿意。”我拍拍屁股上的土,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你不要命了!”大姐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没关系的,我......我觉得我还能行。”我努力克制住不住哆嗦的双腿,说。
“那不行!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让人不放心,快回家吧。”大姐把包往背上一背,拒绝了我。
“大姐,你是个好人呐。”我咧开嘴,笑了。
“哎,什么好人不好人的,现在的好人不吃香了,都是出来打工的,不容易......听我的,快点回家吧。”大姐淡淡地说,冲我摆摆手,人就顺着斑马线走开了。
又一阵难以克制的疲劳涌上来,我又一屁股坐下,双腿就像灌满了铅,我把头担在酸麻的胳膊上,心里就有了一股淡淡的忧伤。此时,街道上的车辆已经不多了,白天的喧闹像潮水一样退去,周围的景物在深沉的夜色里蓦地就增加了一层神秘感。
我静静地坐着,看着车灯在眼前一晃而过,看着对面的霓虹灯在黑色的夜幕里孤独地跳跃。天上的星暗淡无光泽,与在阿南家看到的星星截然不同,一样的星,一样的天空,在不同的地方却呈现出不同的神采。
在这样的夜里,我突然很想抒发心中的情感。
掏出手机,登上qq,在说说中写到。
“城市里的星星会落寞吗?看着地面上比它耀眼百倍、光艳百倍的灯光,它会自惭形秽吗?”
“我会不会是一颗遥远天际的星?这本不应该是属于我的世界,可是,我怎样才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呢?”
“权且以为我是遗落到人间的一颗星吧,来到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我感到迷茫了,但总有一天我会发射出自己应有的光芒。”
写下这几句话,我感到心中的郁结似乎减轻了许多,而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就好转起来。再抬头看看天空的星星,就好像看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的亲切。
我的好姐妹,不要难过,晦暗的时刻会过去,只要还有那么一丝的光亮,我们就一定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光芒!
我感到自己已经与天上的星心心相印了。
地上的灯光仿佛越来越模糊,它们像是被水给打湿的水彩画,光泽慢慢退去,在水的稀释下,变得软塌塌的光影模糊的一片。
而地面上慢慢升腾起一股红色的雾气,雾气越来越重,带着浓浓血腥,呛人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