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小号为什么非要给我看什么真相,当真相铺开在面前的时候,所有话都堵在了胸口中,我无力反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
老头儿章是齐名央,齐名央是章琢,难怪之前老头儿章见到我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奇怪,难怪他要不停告诉我齐名央不是齐名央。
可是如果齐名央不是齐名央的话,我呢?我是谁?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想明白。”小号指了指电脑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时间,随后双手抱在脑后,两条腿翘起来,悠闲地闭目养神起来。
我的脑袋有些晕,身体摇晃着,一屁股坐在了背后不远处的床上,常年失修的铁床被我这样用力地坐上去,立刻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垮塌下来一般。
大脑在这一刻显得极度混乱,我想起了之前老爷子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他和老头儿章之间的恩怨纠葛,三十年前发生的一切,那些听起来如此顺理成章的故事,现在全部因一个名字而被推翻。
然而当年的故事都是无懈可击的,在逻辑上来讲,找不到任何纰漏,只是一个本质的问题出了岔子--人物,事情是那些事情,甚至连叙述方式都没有问题,只是叙述的人不对,或许说,那些故事应该从老头儿章的口中说出来。
我想和小号聊聊,思虑许久,我觉得小号是不会骗我的,但是有一个前提,我必须知道他想要让我干嘛,知道了他的目的之后,就可以判断他的意图。
我的嗓子好像瞬间变得干哑起来,我咳嗽了一声,嗓子里的痰液几乎卡住了喉咙。
清了清嗓子之后,我深呼吸了一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
“你说吧,你想让我干嘛。”
小号没有看我,仍旧闭着眼睛,“你还没想明白,如果你想明白了,不用我说你就知道了。”
我觉得特别烦乱,没有心思琢磨什么,有点儿不耐烦道:“你直接说吧。”
小号将两条腿从桌子上放下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问了一声道:“晕吗?”
“还行。”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有人盗用了别人的身份,然而你要记住,在整件事情中,他只是盗用了一个身份。他是假的,但你是真的。”
小号主动开了口,他似乎认定了我必须要知道真相,他和我之间的交易才能够达成,这次我没有阻挠他,我有点儿没力气,靠在铁质的栏杆上,只觉得周遭一切都显得潮湿阴冷。
老爷子之前说的那些事情没错,他和老头儿章一起入学--抱歉,我到现在还是只能用这种称号来称呼他们,我拧不过来这根筋--他们入学,因为一些特殊的背景而被选定参加了调研组,当时在这所学校里,很多人都被选中加入了调研组,然而他们两个是最特殊的两个,也是能力卓越的,这已经预示了这两个人将来注定要站在两个不同的战线上互相抗衡。
或许这种天敌一般的关系,正是当初那些站在幕后的人挑选他们两个的原因,想要让他们两个构成一种相对制约的关系。
而之后那种突然有人叛变的说法,说的也没错,但是事情被调转了一个角度,真正想要将研究成果占为己有的人不是老头儿章,而是我家那个看起来面目慈善的老爷子。
“其实你早就应该想想的,”小号略有惋惜地说道:“一个人真的能为了一个与自身利益无关的研究成果奔波半生?不能,章琢不能,齐名央也不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作原理。”
我家老爷子还在执着于此,就是因为他太想研究明白这件事儿,也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返生蛊,至于老头儿章,他想要救人,因为他的两个至亲在敌人手上,也就是我,和我那素昧蒙面的父亲。
于是当自身利欲暴露出来的时候,故事完全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老头儿章变得十恶不赦,老爷子成了圣人。
在老爷子的叙述中,他弱化了一个情节点,那就是当年所谓的分道扬镳,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其中发生了一场械斗,而械斗的发生地点就在充闽村的深山里。
之前我和唐克的那些猜测都没有错,几十年前,充闽村里发生了一次大换血,因为当地的那些人,其实是一支名叫瓠苗的苗族部落分支,据称,这支苗族部落掌握着最古老神秘的蛊法,为此,老爷子不惜下令将村子里所有草鬼婆全都抓了起来,这也就是充闽村名字的由来,充闽、充闽,说的是这个部落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由闽南一带的女人填充过来的,颇有一番两湖两广填四川的意思。
那些被抓起来的女人首先遭到了拷问,但是关于掌握古老蛊法的说法并未得到印证,反倒是误打误撞的,老爷子和老头儿章发现这些女人的体质非常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