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开车,一边撅撅嘴笑道:“常大哥,你就使劲扯吧,我可都听见杨宏亮说了,那个赝品花瓶的制作成本就五百块钱,给评估鉴定的贿赂也就几万块钱。”
“这不在于咱们的成本是多少,而在于李超他们家能拿出多少。”我撇撇嘴说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他们家的情况,你当时告诉我说他老家是河南信阳市里的,他是家里的独生儿子,他爸是什么政协的司机,他妈是一个医院的医生。”
“嗯,我记得,你是问过我,我是这么跟你说的,可这跟咱们要他一百一十万的赔偿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了,要多少钱这可是门技术活。一个元青花瓷瓶,如果咱们说它就值个二三十万,那不合常理,任谁都会怀疑这是个赝品,咱们是在讹人。可要是要的太多,超出对方能力极限,人家来个鱼死网破,那也不合乎咱们的利益。”我说道:“首先他是家里的独生儿子,那他父母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他。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第二步就要分析评估他父母‘竭尽全力’这个力有多大。李超的父母,一个是政府部门司机,一个医院医生,这种家庭结构,经济方面是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双方的单位肯定都有福利房,以市价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甚至更低的价钱就能买到房子。我是先假设他父母双方各自拥有一套单位的福利房,就按平均一百平米算,信阳的房价大约四千块钱上下,那这两套房就值八十来万。另外,他父母应该都五十上下,工作了小三十年,正常情况下,至少三四十万的积蓄是有的。这两项相加不就一百一二十万了,再找亲戚朋友、同事邻居借点,一百五十万他们家应该拿得出来。但稳健起见,为了不至于太冒险,所以咱们一共只要了一百三十万,这样既不会超出他家的能力极限,又刚好把他家基本掏空,为了独生儿子,他父母肯定能接受,咱们也就能比较稳妥的拿到钱了。”
听我说完,张家强哈哈笑道:“狗日的,你还真是算完算尽啊。”
徐显慧轻轻谈了一口气:“唉……常大哥,我现在忽然觉得,你也不像……不像我以前感觉得那么好了,我感觉有点冷冰冰的,甚至……甚至有点像个机器,难道你们做金融的人,都是这种思维方式吗?”
张家强从后排伸过一个大拇指,哈哈笑道:“小慧,你说的太对了,你总算看清楚我亲家的真面目了。伟大领袖曾经说过,机器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会骗人的机器。我亲家就属于这种机器,所以你以后可得多留心,别被他那大嘴里喷出来的花言巧语骗了。”
我摇头苦笑道:“小慧同学啊,我这可是在教你知识技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说我,那话怎么说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再说了,什么叫我们做金融的,你别忘了,你自己现在也在银行工作,也是个金融行业从业人员。你以为你们银行给个人、企业的授信额度是怎么来的啊?那也是通过对人家资产、流水等等的评估,测算出人家的偿还能力,掐着不超出人家能力极限、又刚好能把人家掏空这条线来定的,等你在银行时间呆久了就懂了。”
“好吧好吧,常大哥,我错了,你还是一样的好,最不好的就是张家强了,成天油嘴滑舌的。”小慧笑道。
“哎,小慧,什么又叫我最不好啊?这我可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你说自打咱俩认识以来……”
小慧咯咯一笑:“好了好了,我总结一下,你们俩半斤八两。不扯这些了,要进城了,你们到底想好没有要去哪儿吃宵夜啊?”
张家强看向我:“北京你熟,你定吧,有好酒好肉的地方就行。”
我想了一下,笑道:“我带你们去尝尝我们家乡的名小吃‘罗江豆鸡’怎么样?”
“豆鸡?烤鸡还是煮的?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有鸡就行,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