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绕过几棵树和几块绿草地,走得远一些。
四十正坐在地上没心没肺地笑,脚旁坐着个奶娃娃,待唐惜走近,她才问,“事情办好了吗?”
唐惜点了点头,皱眉看着地上的孩子,“你怎么没把孩子还回去?”
“嘿嘿,这孩子虽小却喜欢我,他妈妈说谢谢我帮忙把孩子找回来,就答应再借我玩一会。”四十把小孩子推来推去的玩,脸上是天真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愧疚感。
愧疚感,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得的高尚品质。
唐惜远远看到眼熟的车子停在马路边上,正对着她站的位置,里面坐着的正是老太太的司机。唐惜往前一步挡着四十,低头快速地说,“我去酒店取行李,你早些回去,我们电话联系。”
“好呀,门卡在我口袋里。”
唐惜已经往毫无屏障的阳光下走,“我行李在另外一个酒店。”
四十嘟嘟囔囔,“难怪早上出门带了行李,原来是搬去另外一家,真是心眼多。”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来帮唐惜完成事情的。唐惜越是聪明越是行动快,她们就能早些回去。
唐惜坐在后座上,打量着开车的年轻人,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精短乌黑的发,干干净净的面孔瘦高的身材,冬天里一身单薄的黑色西装在身上,显得清俊硬朗。
这样的颜值,只是给老太太开车,有些可惜了,唐惜下结论。
唐惜指挥着司机把车子开进小巷子,又七拐八拐的,终于停在一家门口放着破旧灯箱,上面写着“顺发旅馆”字眼的小酒店面前。
“跟我来吧。”唐惜打开车门下来,对站在原地不动的年轻人说。
屋子条件不好,站在屋里能听到外面呼啸着的寒风,脆弱的玻璃吱吱呀呀地响,似乎有随时掉下来的可能性。唐惜的行李只有一个,竖立着放在墙角里,她拿过来递到年轻人手里,呼着热气说,“麻烦你了。”
年轻人个子高又准备弯腰接过唐惜的行李箱,唐惜抬头冲他说话,口气刚好喷在他脸上,很突然又自然的巧合。年轻人却动作一顿,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瘦长的脸上红了红,看也不看唐惜,提着行李箱先下楼去了。
唐惜看着那人的背影,抿着嘴笑了笑。
年轻人开车又快又稳,车子顺顺当当地停在孔家的大院子里,动作麻利地把箱子拿出来,礼貌又生疏地说,“请进去吧。”
“羊仔。”
年轻人纠正,“我叫杨仁子。”
唐惜点着自己的脸颊,她哈哈笑,“我以为认错人了。”
“不要期望我会帮你。”杨仁子冷冷清清地说,他撇开头不去看眼前女人瞬间冷下去的表情,冷静地自述,“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的帮助”。
哦,原来他把那口热气当成是勾,引的手段了,嗤嗤笑,为这人的自以为是,她只是恰好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要确认一位旧相识。
“我不用你帮忙做任何事情,你只要把今晚上看到的告诉别人就行。”唐惜说完朝着光亮的屋子处走过去,像扑向火时的飞蛾一样坚决。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住进来,会有很多麻烦,而且他们永远不可能接受你。”杨仁子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喊着问。
“是老太太让我住进来的,不是我要住进来的,向别人描述时,别忘记这一点。”
“谁会问?要向谁描述?”
“不知道。”唐惜站在台阶上,身披光亮,回头看那个站在黑暗里的人,嘲讽一笑,尽是鄙夷,“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我想做女主人你只配做吓人。”
杨仁子站着没动,定定地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她走进那扇昂贵的门,走进辉煌的大堂,心里的那点期待的热火,也散了。
杨仁子无父无母,跟着爱赌又酗酒的大伯过生活,没少被别的孩子欺负。那时唐惜比他还要矮一些,她拎着石块追着那些个孩子打,直把人打得跪下求饶才肯罢休。为此,唐惜被好几个家长堵在学校骂过,不能走正门她就翻墙绕远路回家。杨仁子唯唯诺诺地感谢她,却保持着距离,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帮过他,不想在别人看来,他和唐惜是一路人,他们一样可怜。
唐惜骑在矮墙上写作业,她咬着铅笔把作业一丝不苟地折叠好放在破旧的书包里,“我只帮你这一次,不想再被欺负,你就要学会反手,不要奢望他们会良心发现。”
“他们会更严重的打我。”小小的杨仁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