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寒离开医院时,体温降到了37.8度,身上的不适消失得差不多,唯独双腿还在虚软之中。两人商议着回酒店吃饭,楼罄却说:“我想去见见你其他的家人。”
计寒:“……这……”不就是不让他们好好过年?想起来竟然有点带感。
楼罄解释说:“他们不接受你,你今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我既然在这里,顺便见他们一面也就算礼数到了,将来不必再管他们。他把我们赶出来也没关系,至少错处不在我们。”
计寒点头称是:“还是你想得全面。”
老爷就算脾气再大,也绝对不会把楼罄给赶出来。他有点外强中干,只会欺负家里人,因此对楼罄这个外人不会当面骂,至多只是不理不睬。
计寒皱眉谈条件:“回去坐上半个小时,打声招呼就走,不在家里吃饭。”
“嗯,晚上你带我去吃你们家乡的小吃。”楼罄笑着说,“可惜过年做生意的不多吧。”
“有些店初二已经开了。”计寒一边开车一边笑,“今晚带着你大街小巷游个遍,找不着就回酒店吃。”
回到家,一个三十左右的漂亮女人开了门,身穿一身紫罗兰的裙装,呆了似的望着他们:“计寒,你回来了……这位是?”
计寒比她高足足半个头,淡淡地说:“小姨,这是我男朋友楼罄。”
小姨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知道算作什么的表情,像是惊诧,像是意外,更像是受不了的难堪和轻微的愤怒。她笑了一声:“进来吧。”
姥爷正在看电视,看到计寒出现时把脸一绷,扫了他身边的男人一眼。舅舅已经站起来,笑着招呼:“计寒来啦,这位是?”
计寒只好又尴尬地再说一遍:“这是楼罄,是我的男朋友。”
舅舅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笑着上前来招呼握手。他身边的姥爷却已经怒不可遏,脸气得通红,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回自己房间去了,不多时只听到他训话的声音:“给我倒杯水,我要吃药了!”
舅舅招呼着楼罄坐下:“你大过年的也开车赶来了。”
楼罄温和地说:“嗯,计寒不习惯住酒店,我有点不放心。”
姥爷还在卧室里闹脾气,计寒的妈妈、姥姥和妹妹都进去劝他、让他冷静点、注意身体,乱哄哄的着实热闹。姥爷不高兴地说:“我就是看不惯,自己是个同也不当回事,还好意思说天生弯。现在更好,明目张胆地带男人回家。那男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上门来,当我死了么?”
姥姥斥道:“别乱说话,人家小楼可是对你挺好的。”
“对我好个屁,我用不着他对我好!你们去给我赶他走,我这辈子要是欠他一分一毛,我从今往后倒着走路!”
只听计晴说:“姥爷,昨天给你看病的那个齐主任,你不是一直赞不绝口吗?就是我哥男朋友帮你找的。姥姥怕你生气,才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舅舅帮你找的。”
自说了这句,后面卧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后来才听计晴说,姥爷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倒头捂着被子就睡觉,别人怎么劝也不肯起床。
这些动静都是客厅里能听得到的,计寒早有所料,楼罄平稳地喝茶,好像事不关已,只有舅舅的脸色非常尴尬。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好歹寒暄了几句,楼罄站起来说:“我跟计寒还有事,先走一步。我带了些补品,对糖尿病人的身体效用还不错,是给爷爷补身的,不成敬意。”
舅舅连忙虚应着留两人吃饭,计寒推辞一番,舅舅才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礼数不周,下次来的时候再好好款待。”
于是这场登门拜访终于告一段落。
翌日,计寒和楼罄开车带着计妈妈和计晴往回走。
计妈妈叹气说:“伺候你姥爷太累人了,你们今后不用回去看他,什么时候等他想通了,打电话请你们回去再回去。”
计寒答应着:“嗯。”
改变意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得到至亲的人的祝福才是最重要,其他人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算了。
反正不吃他们家的大米。
就算至亲之人如父母,真是吃他们的大米长大的,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委屈一生。
有时候觉得亲戚不如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谈不来也看不惯,却非要以亲情二字绑在一起,不能关心体谅,不能尊重感激,平白无故地消耗着对方的感情,出事时却不能置之不理。
朋友可以选,亲戚没得挑。
当然,计寒这么觉得,他姥爷也这么觉得,都是一样的难以接受。
好在两人还有时间慢慢地耗,慢慢的沟通理解,也许能有一天能互相体谅。当然,计寒姥爷的时间少了点,实在不行,耗到他姥爷去了西天,也算是一个解决的方式。
这本就不算太大的事,暂时放在一边。
春节过后的第一个星期天,计寒起床没多久,接到了楼罄的电话。
“计老师,今天有空吗?”
计寒忙说:“有空,刚好我室友不在,我想把阿三、小六、江少请来吃饭,你把安闲、安宁、温阳和温华也都顺便叫上,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期了,大家开个聚会吧。”
楼罄过了很久才说:“……非要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