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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世界的尽头17

第140章

几米开外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提着几兜新买的菜,许是刚赶集回来。她盯着靳雨青的方向,连滚落在地的水果也顾不上了,伸出的两只手似乎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青青?是你吗?你回来了?”

在妇人靠近之前,靳雨青向后退开了一小步,侧身避开她。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水果,用袖子抹去沾到的雪,重新装进袋子里递给对方,眼睛弯弯一笑:“阿姨,给您。”

楚亦扬见了鬼似的,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靳雨青并不给他这个误会的机会,又一次生疏地说道:“阿姨,外面雪大,赶紧回家吧。”

“……”

妇人茫然地接过袋子,眼神虽然黯淡了下来,视线却仍不死心地打量着靳雨青。可不管是他的声音还是那对暗红的瞳色,都似乎不对。

她许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会装作不认识自己,只是频频摇头叹道:“真像啊……”

靳雨青似个木桩一声不吭,楚亦扬却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了靳妈妈的东西,热情道:“伯母,地上滑,我帮您提进去吧?”

“哎,谢谢你呀小伙子!”

楚亦扬要跟着走进院落,靳雨青这才慢吞吞跟上来,站在院落里半是好奇半是怀恋地四处看着。这处独院小平房这些年间几经转手,已经和当初他们居住的时候大不一样了,但在一些细微处,还是能找到那时的影子。靳雨青瞅了半天一回神,看到母亲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攥着一条灰红色的围巾。

他愣了愣,母亲已经走到自己面前,踮着脚将围巾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末了细心地整理一下,叮嘱道:“看你脸色冻得煞白,冬天很冷的,年轻人要注意保养,不然老了就吃亏了!”

这话以前他听到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觉得如此温暖,雨青下意识点点头。

妇人望着他笑说:“如果我的青青还活着,肯定跟你一样,瘦的跟个柴火棒似的。”可能在母亲眼里,孩子总也不够胖。她抚摸着围巾的下摆,怔怔然,“这围巾呀本来是织给我儿子的,可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不如送了你,来年我再给他织条新的。”她意识到这样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不太礼貌,旋而笑了笑,“你摸摸,舒服着呐,纯羊毛线织的。”

她说着来年,可是谁也不知道,来年……到底是哪一年。

楚亦扬放下东西,抬头看到了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照片,似乎是某次新年晚会,靳雨青与几个学长的合影。他叹了一声走出屋子,远远望见靳雨青站在院子里,本就奇怪的眸色更加出众了,连着周边的眼眶都泛起了一圈红。

他连忙走过去,侧身挡住了靳雨青,对靳妈妈道:“东西放在柜子旁边了,伯母,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

“哎,等等。”靳妈妈突然叫住他们,看了一眼靳雨青僵硬的手指,急匆匆向侧屋里走去,“还有双手套,我找找。你们等等啊……”

她一脚迈进了房间,跨过门槛的时候膝盖疼了一下,不得不靠住门框缓了一缓。靳雨青忍着没上去搭手,耸了声鼻子,一把抓住楚亦扬的手腕,逃也似地跑出了院落。愈下愈大的落雪将地面厚厚的铺上白毯,两人的凌乱的脚步声快速踩过,嘎吱嘎吱的声响瞬间被蓬松的雪吸附而去。

冷得刺骨的寒风钻入楚亦扬的呼吸,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那座小院的影子,走在前方的青年才终于放慢了脚步。堵在心口的那口气似被强行拆得支离破碎般,他忽然失力地背靠着路边的电线杆,扯掉口罩,一抬腕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掌。

楚亦扬歇了口气才走过去,站定在青年面前,瞧着他将自个儿手背咬出了一圈红印,就跟那不是自己手似的,垂落低俯的眼中泛起水光,粼粼如波。他心里沉沉一甸,伸手去拨靳雨青的胳膊,故作镇定道:“别咬了,那是自己的手,不疼么?”

轻轻一拨没能推动,楚亦扬也按捺不住了,狠狠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力把那被衔在口中的手掌拽了出来,看着被啃出了好几排牙印的鱼际,气道:“这么想咬?咬我算了!”

他捏起青年的下颌骨,不容置疑地堵上那双微微张开的嘴唇。兜帽在挣扯中被掀翻过去,鹅毛大雪积到两人的头顶,楚亦扬头顶的雪瞬间就被他的体温暖化,湿了发烧、濡了衣领,而靳雨青却顶着迟迟不融的雪,仿佛头发顷刻间花白。

靳雨青挣扎了两回,最终在楚亦扬的恼怒堵吻中狠狠咬了他的舌尖。一闪而过的血丝味道让靳雨青冷静下来,他抬起双臂挽住男人的脖颈,自我惩罚一般仰着头,回应这个粗暴的唇舌纠|缠。

楚亦扬拂过他的脸颊,摸到一手凉津津的水气,顺着脖颈往下滑。虽然胸腔拧搅着也钝痛无比,却觉得这样就好了,他尽可能温柔地擦去青年脸上的水迹。

“我没有做错,是不是,老师?”靳雨青自我安慰一般重复着,“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妈妈。可我不能让妈妈知道我还活着,让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丧尸,然后等末世结束的时候,让她再一次面对死亡的痛苦。”

楚亦扬怜惜地看着他,倾听着。

“妈妈现在在一所临时孤儿院里帮忙,照顾那些在末世里失去了父母亲人的孩子们。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渐渐淡忘失去我的痛苦,也许还会收养一个孩子,照顾他、看他成家立业。那个孩子会慢慢取代我,填补我的空缺……”

“没有人能取代你的,雨青。”楚亦扬打断他的渺远思绪,低声道,“不管是伯母,还是我——你就是你,我们心里的那块空缺是别人永远也填补不上的。假如你在我们的视线外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那片空缺就会慢慢腐坏,成为再也无法愈合的烂疮。”

靳雨青无助地望着他,眼睑积着一汪水泊,喃喃着:“可我不能……绝对不能……”

“也许你有你的决定和想法,我的确干涉不了。就像你执意隐瞒我三年,假如不是我发现端倪强行突破你设下的迷障,是不是只有等到末世结束的那天,我才能到你的英雄碑石前,看到你的照片,然后鞠躬献花?”

楚亦扬的脸上盈现出浓重的无奈,“你自己挑起这样沉重的责任,却独独让我一个人隔绝事外。也许你以为,我会忘记你、冷却你,在新的世界里若无其事的生活。但我告诉你,那只是你无端的想象……我会孤苦伶仃地活过末世,直到死,才知道自己背负着怎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罪名。直到在你的碑前,被人唾弃是胆小如鼠、毫无担当的懦夫。”

“我没……”靳雨青张嘴反驳。

“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保护,靳雨青。”楚亦扬不容他开口,郑声截断他涌到嘴边的狡辩,“你凭什么掌控我们的思想,替我们下决定,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从此幸福快乐?靳雨青,是不是皇帝当多了这坏毛病就改不过来了?”

靳雨青瞪着他看,停在睫毛上的碎雪随着他三三两两的吸气声而簌簌震落,他抬手抹去滑到嘴边的泪,又委屈又气道:“你才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就突然杀到我的基地里来,让我措手不及!凭什么你想睡我就睡了,我却要提心吊胆怕你感染病毒!凭什么——”话说急了,他猛地一抽气,“……凭什么你教训我就要听?楚亦扬,你才不是东西,你还下套勾引学生呢……”

楚亦扬:“……”

“要不是你勾|引我,我干嘛这么喜欢你、躲着你、还害怕你出事?!楚亦扬,我为什么要被你随随便便就揉圆捏扁……”他眼角又滴答出透明的泪液,将眸子染得水亮,“我不过是想让你帮我照顾妈妈,你就拿出一大堆道理来教训我……你一定觉得自己是老师,所以讲什么都对……”

“……”

楚亦扬去搬他遮住眼睛的手,妥协道:“行了,好了,是我勾引的你,别哭了。有人看你呢。”

看来靳雨青还是挺要面子的,一听被人围观了,立马把泪憋了回去,硬撑着四处回顾了一圈。一见前后巷子除了雪半个人影都没有,深感受骗,撒开楚亦扬的手就独自往回走。

楚亦扬与他并肩而行,过会儿一转头,见他又哭了。

“不就说了你两句,怎么还停不下来了?”楚亦扬挽着袖口去蹭,“跟个大姑娘被人糟蹋了似的。”

谁知靳雨青倏忽站住,瞪他:“被你糟蹋的,闭嘴。”

“……好好好,是我糟蹋的。你再哭下去,回去我就再把你糟蹋一遍。”

靳雨青:“你能为人师表一下吗??”

楚亦扬想也不想就道:“能啊!但为人师表那一套在你面前有用吗,你顶多会说我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不过我告诉你,我可以为人夫表……”

靳雨青简直没脸听,拔腿就走。

楚亦扬快步追上去,顺势牵住他甩来甩去的手,五指慢慢扣进去握牢。青年置气地挣了一下,随即就安静下来,任他将自己牢牢攥在掌心。

他侧过视线偷偷瞧了瞧靳雨青的脸色,才认真地开口唤道:“雨青。”

“嗯?”

“妈妈我会照顾的,我会将她当做我自己的母亲一样。”

靳雨青看了他一眼,放心地应声:“嗯。”

“我也不会把黑鹰基地和你丧尸身份的事情告诉别人,你今天带我看过的那些人,我也都记住了,以后会把他们当做我自己的朋友对待。”

“嗯,好。”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里,在寥无人迹的小路上相偎前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脚印尾巴,直到看不见的远方被雪花渐渐地重新掩盖。他们十指紧扣慢吞吞走着,谁也没有在意路已经绕远了,仿佛这样就可以一直走过日出日落、走过冷峻的严寒,走到岁月悠久终成白头。

直到楚亦扬温沉的声音打断这片沉默:

“你们的疫苗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靳雨青握紧了男人的手,低哑道:“快了,还差一个序列没有破解……到明年开春,最迟入夏,这个噩梦就会结束了。”

听到的刹那楚亦扬的胸腔里似沉沉地坠了一下,但那一瞬间过后,浮现上来的是一种无法控制而又无能为力的仓惶。他明白为了这个结果所有人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不仅是靳雨青,有千千万万在末世中丧生的无辜者,有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着基地的异变者,还有用抢夺来的时间拼着命的感染者们。

——每个人都有想要生存下去的权力,都有想要拼死保护的亲人朋友。他们无一不期望着、盼望着疫苗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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