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夜班,又没好好补休,第二天起床时,品行相当痛不欲生。
清晨的公交车上几乎没几个人影,品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昨晚睡觉前预防性的喝了一包感冒冲剂,然而效果甚微,脑袋还是不可抑制的昏昏沉沉。看来一场入冬前的感冒是避免不了了。她叹口气,从包里翻出一颗维c银翘片,一口吞。
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登陆微信,朋友圈又一堆的新状态:晒娃的、秀恩爱的一拨;晒吃的、晒玩的一拨;心灵鸡汤、转发链接的一拨;微商卖东西的再一拨,基本没什么其他的新鲜事了。该点赞的点赞,该调侃的调侃,该无视的无视,品行偶尔觉得朋友间的沟通越来越程序化,就跟工作一样,想想都觉得微妙。
就在她一边手指上下翻动,一边心生感慨时,一条六个小时前的新鲜事以突兀的黑马的姿势跃入她的眼中。
发送人是闫瑞,嗯,就是她那位前阵子刚从h国留学归来的便宜哥哥,昨晚上来家里吃了顿接风洗尘宴,把爷爷奶奶哄得心花怒放,差点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还不忘热情的赞美了品行的清新自然美,非要与她交换了微信号。
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那个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人,就是化成灰,品行也不会认错,因为就是她自己!
这是赤果果的偷拍!而且未征求她的同意,放到了公共社交平台,侵犯了她的肖像权!
品行怒得连脑袋都不晕了,气冲冲去翻通讯录,从头翻到尾才想起来只加了闫瑞的微信没有留手机号码,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微信里发消息:你在朋友圈发我的照片是几个意思啊?快点删掉!
没有回应。
估计还在会周公。
品行揉着胸口,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移位了。
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个强烈的刺激,估计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好运气。
果不其然。
站在工作人员电梯前,品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住院大楼有二十一层,是台海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她目前所在的肿瘤外科在十七层,对于她这种踩点上班的人群来说,上下楼都是额外的时间消耗,伤不起。
有人从后面轻拍她的肩膀,身影却从右侧冒出来,一张精神奕奕的脸。“怎么没精打采的?”是同事付瑞声,笑着指了指品行的脑袋,“头发没梳吧?”
品行略觉尴尬。早上起来时发现头发翘得跟朵花似的,只是时间紧张,她稍微一打理就出门了,想着到了科室拿护士帽一压,谁也看不出来,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同事抓了个正着,而且还是有点暧昧的男同事。
她虽然情商常常不在线,但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白。有些痕迹会让她忍不住怀疑,付瑞声是不是对她有不太一样的好感?比如,仅仅是某一次和他搭夜班,聊了几句关于运动的话题,在得知她会打羽毛球之后,他就时常邀请她一起打球。第一次相约时她还紧张了一下,结果发现是小团体活动后,默默的对自己的自作多情点了个蜡。可是点完蜡,她就听见付瑞声主动提出和她组队,配合了几次之后就成了没有言明的默契。
事实上,品行实在不太喜欢这种似有似无的方式。
“你这么早来?”她顾左右而言他。上班时间是八点,护士要提前半个小时交接班,所以这个点儿对于付瑞声这样的临床医生来说是有点早。
他一脸无可奈何:“有几个术前谈话,昨天没来得及谈。”
品行“哦”了一声,不是很有精力继续话题,瞅一眼电梯,还停在十二楼。怎么回事?
“听说你们要定岗了?”
品行一愣:“你怎么知道?”
“昨天金晓晓在科室里发愁呢。”付瑞声随口答了一句,“你呢,想好了吗?”
“还没想好。”品行苦笑。金晓晓和她是同校同专业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一起进了这家医院,一起轮转,轮转的科室顺序也相差无几。金晓晓家里颇有背景,爸爸是本院分管后勤的副院长,妈妈是市卫生局财务科的科长。人家是发愁定哪个科室好,她是发愁哪个科室会要她,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啊。
付瑞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品行看一眼时间,终于着急起来。
“十二楼是不是有事?”连付瑞声都察觉到电梯停在十二楼的时间有点久,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爬楼梯?”
品行咬咬牙,只能跟着他往楼梯口走去。好在她今天穿着平跟,平时也不是四肢不勤的人,一口气爬不到十七层,多喘几口总是没问题的。
男女体力的差别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付瑞声开起玩笑:“要不要我在后面推你一把?”
品行假装没好气反驳:“我只是肺活量比较小一点。”然后蹬蹬蹬迈了几个大步,将对方甩了一大截。就在她准备歇口气再战时,平跟鞋奇迹般的踩空了一格台阶,她慌忙去拉扶手,人勉强稳住没摔倒,右侧脚踝还是扭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付瑞声吓了一跳:“没事吧?”边询问,边关心的蹲下来要去查看品行的脚踝。
品行侧了侧身,避开他的手,自己去揉受伤的关节:“没事,没事。”疼还是疼的,但还不至于走不了路,没有到必须依赖对方帮忙的地步。她并不想和男同事有太多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真的吗?别勉强啊。”付瑞声不着痕迹的缩回手,站起来,打量了她一眼。
“真没事。”品行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表情淡定,内心崩溃。还好已经过了十五楼,再坚持一下就到科室了,“你先走吧,我慢慢来。”
付瑞声突然叹了口气,神色莫名:“你需要和我这么见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