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月容就醒了,睁眼就问:“苗嬤嬤,两位驸马昨晚没有烧起来吧?”
苗嬤嬤走过来,一边撩床帐,一边道:“刚才太医来回过了,两位驸马都很好,公主不必忧心。”
月容道:“那就好,赶紧吩咐浴池那边准备,我要即刻沐浴。”
苗嬤嬤犹豫了一会,道:“公主,依老奴看,还是让两位驸马分别回了东院和西院养伤为好。他们留在正院,太医不时进进出出,会扰了公主的清静。”
月容抬眼看着苗嬤嬤,看了好一会,道:“也好,早膳后我便去跟他们说。昨晚我吩咐过的肉糜青菜粥,应该已经熬好了,赶紧嘱人给驸马他们送去。”
早膳过后,月容去了东厢看光涵和刘琨,解开纱布检查了伤口,发现没有发炎,松了一口气,缓缓道:“伤口应该很快就能愈合,我这院里来往人多,不利静养,一会我就嘱人到你们的院里收拾,午膳后你们就搬回自己屋里养伤去吧。”
光涵一笑,道:“月儿妹妹,按你的法子收拾屋子,耗时太长,太过劳烦嬤嬤宫女们了;再说,搬来搬去,万一碰着了伤口,裂开来可了不得。你这院里很静,不吵,很适合养伤,我就住在这了,待完全好了再回去。”
月容还未回话,那边刘琨也开口了:“月儿,四弟说得对,不必再劳动嬤嬤宫女们,我们在这养伤就挺好。再说,搬回去你还得东院、西院两边跑,待在这院里,你只需走动几十步就能帮我们查看伤口的愈合情况,我们不搬比搬更好。”
月容看一阵光涵,又看一阵刘琨,道:“既如此,你们就不要嫌弃这里不好,再有,也不要弄出额外的动静来吵了我。”
光涵和刘琨对视一眼,光涵道:“月儿妹妹这里是怡园最好的地方,我们怎么会嫌弃?”刘琨也道:“我们受了伤,哪里还有力气弄出什么动静来,月儿不要忧心。”
月容道:“如此甚好,你们就待到拆了线以后再回去罢。”
月容走后,光涵道:“我的好二哥,月儿妹妹的意思你可听懂了?”刘琨“嗤”了一声,道:“我的好四弟,你二哥我不聋也不傻。”两人为了能赖在正院、以便时时能看见到月容,暂时消停了下来。
午膳之后,千载来传李玥口谕:“皇上请长公主到御书房叙话。”月容想着,大概是继续询问昨天遇刺的事,便跟着千载去了。到了御书房,发现李玥正在沉思,便自己捡了位子坐下,静静等着。李玥沉思了大概有两刻钟,回过神来,看见月容,招手让她过去,道:“小九,来看看这个。”
月容走过去一看,李玥面前摊开了一本书,颜色发黄,似乎很有些年头。月容伸手拿了起来,先合拢看了一眼封面,发现封面上一个大大的红批“禁”字,竟是一本*!又看了看书名,竟是“大庆之得失”!又看了一眼出版年月,竟是七十年前的著作!抬头不解地问李玥:“玥哥哥,这个?”
李玥道:“小九先看看,而后我们再叙话。”
月容翻开书看了起来,从写书人的语气看来,这大概是某位御史的杰作。文笔很好,从一百二十八年前大庆建国开始,娓娓道来李氏治国的成功与失败之处。成功不吝赞美,失败也敢于批评,的确是很称职的一位御史。月容粗粗读了一遍,竟花了一个时辰。读完这本书,月容已经知道它为何被禁。
书中虽然对李氏统治不吝赞美,可是对李氏的失德之处也毫不留情揭露。其一,李氏得国手段不正,当初是以人臣身份弑君而获得皇位;其二,正位皇权之后,大肆捕杀前朝遗老,致天下读书人十之二三死于株连;其三,穷兵黩武,立国前三十年间,数次对越兰和清国征讨,致大庆百万官兵埋骨异乡、百姓食不果腹十载。而后,大庆建国的第四十年,也就是八十八年前,大庆终于招致上天惩罚,发生大灾祸;再后,大庆招致上天诅咒,妇人生男不生女;再二十年,也就是六十八年前,终致大庆男女数目失调,不得不修改婚律,令臣民只得一夫一妻,不得纳妾;再十年,也就是五十八年前,再度修改婚律,令臣民须三夫一妻。
八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大灾祸,这本书里并没有提及,可见这个灾祸真的很大,大到会威胁到皇权,因此连御史都不敢提。
月容合上书本,干笑道:“玥哥哥,我们的先祖还是立有不少丰功伟绩的哦。”李玥看着她,无奈一笑,道:“小九,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月容想了一会,道:“相信,也不相信。”
李玥疑惑道:“这话如何说?”
月容道:“*肯定会导致因果报应,但是天灾就不一定。比如,我先祖四处征讨、刀兵连连,是后来百姓食不果腹的因;但是若天雨洪涝,乃天相,就不能归因于我先祖的得位不正或捕杀前朝遗老。”
李玥喜道:“依小九之见,我大庆招致诅咒,并不是我先祖不仁所致?”
月容道:“小九认为不是。依此书上所言,我先祖得位不正,然但凡改朝换代,必是前朝有了不是,后朝才能取而代之,因此,我先祖得位是顺应民意,不可谓不正。捕杀遗老、征讨周边,则是行政不当,会导致人口减少、民众骇然、劳力不足、百姓困苦,却并不会让妇人生男不生女。”
李玥道:“小九如何能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