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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展宴初拈起根药草,细细打量着,叹了口气,将药草放回纸包内:“久积成疾,怨不得那郎中。”

长福哭丧着脸抿了下嘴,终是没忍住,道:“少爷,您也别怪小的说话不好听,老爷这次病的那么重,小的真怕……真怕……”

长福没说下去,用胖乎乎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上立即留下两道乌黑的烟痕。

展宴初眸光微黯,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长福脑袋,蹲到他身旁安抚道:“哭什么,我都还没哭呢!你放心吧,爹多少次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展宴初将纸包递给长福,深吸了口气,苦笑道:“其实,咱们这些动辄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哪里还会在乎什么生死。唯一怕的,是这个世上还有牵挂,还有遗憾吧!”

“老爷的牵挂……”长福打开壶盖,将药倒进药壶里,想了想,看着展宴初道。“小的知道了。老爷总念叨着少爷的婚事呢!前些日子,少爷的心上人找人来府上送信,老爷还说,那姑娘这么有心,若是不介意做个侧室,进了展家的门,绝不亏待了她……”

心上人?展宴初想了下,才想起长福说的怕是那日令玦派黑衣人送信的事,自言自语道:“爹,怕是误会了吧……”

长福没注意他说什么,只回道:“少爷,您什么时候让老爷看看您那心上人吧!不然,画像也行啊?虽然小的知道这不符合礼仪,可,老爷看了,心里头也安心点啊!”

展宴初心里一阵抽痛,呵,如果爹知道,他爱上的是怎样的人,他会不会……展宴初拧眉闭上眼睛,不敢想象。

“长福,别和爹乱说了,那日……不过是个朋友送的信罢了!”

大殿之上,令玦高居龙座。英俊非凡的脸上微露疲态,又被玉旒掩住,只留神秘与威严。

“此次漠北举兵犯境,众卿以为,应当派谁去更为妥当?”

陆锋和孟奕羽同时出列,单膝着地跪到地上,拱手道:“陛下,臣愿前往,戴罪立功。”

令玦微微颔首,正要下旨。

展宴初沉默片刻,也站了出来,跪到地上:“陛下,臣愿往!”

孟奕羽惊讶地看了展宴初一眼,连忙又拱手对令玦道:“陛下,臣以为,漠北此次派来的不过是些庸常之辈,不足为惧,展少将军现下还有婚约在身,心有牵挂,贸然出征,恐怕不妥!”

令玦僵了下,眯缝起眼睛,冷道。“展少将军既然报国心切,朕便成全他。此次漠北一战,就由你三人一同前往吧!”

“陛下,这……”孟奕羽有些为难,还想开口为展宴初说话。

令玦却扬起下颚,不再看他,只冷道:“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退朝!”

“展宴初啊展宴初!你,你怎么想的啊!”孟奕羽一退了朝就恨铁不成钢地把展宴初拽到角落里。“漠北派来的那厮听闻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有我和陆锋差不多就够了,你瞎掺和什么劲儿啊!”

展宴初苦笑了下。“多一人,总没害处吧!”

“你,你舍得啊?”

“舍得什么?”

“谁都知道,你展少将军马上就要成为窦家的准女婿了。”孟奕羽“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想在成亲之前多看陛下几眼?”

展宴初怔了下:“你都知道了?”

孟奕羽心虚的抱着胳膊,干咳几声。“你自己喝醉酒说的,怪不得本将军啊!”

“你……”展宴初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了半饷,才道:“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尽早摒弃心里的杂念不也是好事么?能在另一个地方为他效忠,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孟奕羽指着他,最后只能摇摇头,放下手。“真拿你没办法!反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以后别后悔就成!”

令玦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御书房中,脚步沉重如灌了铅一般。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呢!

明明已经决定不会再想他了!明明已经决定从此与他只为君臣!为什么,为什么在他请命出征之时,心中竟会痛如刀绞!

展宴初,你就真的,对朕连半点的留恋都没有么!

呵,也对,从始至终,你能给朕的,也不过只是你的一片忠心罢了!

令玦麻木的打量着御书房,想到展宴初与他的那一夜,那个缠绵的吻,那替他披上衣服时温柔的话语。

他狠狠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到地上,想要粉碎心中不断浮现的回忆。为什么要卸下伪装,为什么要抱有奢望,为什么要贪恋那一份温柔,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令玦!今日一切的痛苦与无力,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滚!全都给朕滚出去!”令玦近乎疯狂的咆哮道。

那些宫女太监都吓得连忙退了出来,就连蒲公公走入殿内时,也被那满地的狼藉惊到了。

“陛……陛下?”蒲怀言诧异而忧虑的看着他。

令玦哽笑着看着满地的摔的不成样子的书卷和器具,终于悲哀的发现,不管再怎么努力伪装,他原来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其实,他一开始就隐隐的知道,知道自己还会抱有奢望,就像当年,无论母妃再怎么虐待他甚至扬言要杀他,他还是在心底暗暗贪恋着母妃偶尔良心发现时的一点温存。直到那一日,母妃终于拔出了剑,毫不留情地向他刺来。

他向来不愿抱任何念想,一旦有了,便是执念。非要被逼到绝境,才肯万念俱灰。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他必须强迫自己忘掉那个人的温暖,在他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之前。

否则,他又将如何承受,那重返一个人的冰天雪地之后的漫长岁月。

令玦闭上眼睛,冷道:“公公,去安排那件事吧!”

蒲怀言顿了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迟疑地问道:“陛下的伤还没好,老臣以为……”

“无碍。”

蒲怀言这才叹了口气。“那陛下……想选谁?”

令玦冷笑了下。“随便。”

除了那个人,其他的人都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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