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屿点头：“不错。”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保持了风度，可等钟烨星给唐西西夹完菜，他就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滴。那是因为比痛楚还残忍的克制，让他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边缘。

唐西西不明就里，却也不由一阵揪心，这明显不是正常的状况，这个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唐西西下意识地伸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番茄炒蛋，倒在他的碗里。她身后，钟烨星默默收回了手，这本是他正要做的事。

“谢谢，唐小姐快吃吧。”钟南屿克制住周身的剧痛，对唐西西笑了笑。他看出了唐西西的不安，心中不由也生出了欠疚。

唐西西默默低头吃了一口，犹疑地看了眼钟烨星。钟烨星微微摇了摇头。

饭桌上，陷入僵硬的沉默。两个人的心都紧紧揪着，钟南屿额头渗出了厚厚一层汗水，他却顽固地硬撑着，不肯吐露任何自己不适的信息。

只有钟烨星知道他在付出多大的艰辛和痛楚忍耐。他两口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两个菜，他都只吃了一口。

“我吃完了，我去再做道汤。”

钟烨星逃也似的放下碗，跑到厨具边，忍住各种冲撞的情绪，洗菜的水声掩盖了他的悲痛，很快，案板上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切菜声。确切地说，是剁菜声。

每一声，都像剁在唐西西心头。

“钟大哥，你——你是不是不舒服？”唐西西憋不住了，伸手握住钟南屿的手腕。他的肌肤上，已经汗津津地，渗出了一层水。而那陡然生出的任性冒险的念头，也恍惚间，因为被唐西西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也跟着摇摆起来。

“没事，你的菜太好吃了。”钟南屿的身子僵了僵，看到唐西西的手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样温暖，那样急切。

“好吃会这样？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出乎意料地，唐西西忍无可忍，放下碗站了起来，叫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钟烨星闻声紧张地转过来，却见钟南屿没有任何不满，没有任何生气，反倒有些示弱一般，喃喃说道：“这么凶我干嘛，我胃痛。”

真是一物降一物，10年前如此，10年后依然如此。哪怕没有相认，哪怕已是两个姓名，两种人生。

钟烨星转过身去，加紧做菜。他脑子乱乱的，先剁了半天菜，料配齐了，突然想到不能先炒菜，应该先给钟南屿做汤，这才赶紧准备汤料。

过去，唐西西在他们跟前可是各种顽皮任性，金钟宇从来都是任由唐西西摆弄，从不反感，从不反抗，从不生气，各种配合。没想到隔了10年，就算还没相认，钟南屿好歹还顶着唐氏救命恩人的名头，面对唐西西，还是一样，怂了——

钟烨星只想笑，他心想唐西西要知道钟南屿平时的威严，会是什么反应？目瞪口呆？笑喷？

待钟烨星端着汤回到餐桌前，他看到的情形是，钟南屿毫无气势地扒拉着饭，细嚼慢咽，唐西西监工一般盯着他。

而没等他说话，唐西西就先看了看他手中的汤，皱起了眉头：“紫苏生姜红枣汤？你刚才剁菜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菜。”

钟烨星赶紧答道：“我先做的汤，菜也准备好了，这就去做。”

唐西西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闻了闻，熟悉又有些变化的味道，除了紫苏、生姜、红枣，还有陈皮和川芎、香附等中药……

这就是钟烨星为什么不先做好汤再吃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