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点点头,穿过月门洞直趋院中,院内一片竹林一片水面,一道草木葱茏的土石假山横亘眼前,绕过假山后视线豁然开朗,一座六开间的砖房掩映在翠绿林中,看上去颇为幽静。
砖房滴水屋檐下侍立着一名红衣胥吏,一见谢瑾到来,立即笑容可掬地拱手道:“来者可是陆氏谢郎?”
谢瑾长揖回礼:“正是在下。”
红衣胥吏侧身一让,伸手作请道:“刘使君正在屋内等着谢郎,请。”
谢瑾拱手致谢,红衣胥吏抢步上前替他打开了房门,谢瑾对着他又是一笑,方才进入了屋内。
这间政事房陈设布局非常精致,左边一排博古架,右边一排红木书架,等人高的铜灯屹立四周,居中的案几后,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肃然跪坐,炯炯有神的目光已是落在了谢瑾的身上。
这官员头上戴着一顶纱罗幞头,两条垂下的巾子随意地搭在脑后,适中身材上套着一件圆领窄袖绯色官袍,腰间围着犀角制成的蹀躞带,面色古朴威严,颧骨高耸,浓眉下有一双沉稳而坚毅的眼睛,威严而又凝重。
谢瑾趋步上前,长揖作礼道:“在下谢瑾,见过陈使君。”
使君一词,为汉朝以后对州郡长官的尊崇,如东汉末年刘备担任豫州牧,时人便换作“刘使君”。
陈刺史双目微微一眯,在谢瑾身上巡睃半响后,有些惊讶对方竟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不过陆氏在苏州颇有人望,陈刺史也不敢轻视对方,点头道:“谢郎不必拘礼,坐吧。”
第一次面见正四品的高官,谢瑾脸上丝毫没有畏缩慌乱,拱了拱手后落座在旁边长案,开口便道:“使君,谢瑾乃陈郡谢氏子弟,江东陆氏宗长为在下的外祖父,今日在下受陆氏嫡长孙陆长青之请,特来请使君相助陆氏。”
陈刺史捋须问道:“谢郎有何请托,但说无妨。”
谢瑾身子微微前倾,急声道:“前段时间,陆氏沿海盐场饱受海寇袭击损失惨重,在下舅父陆元礼前去与海寇谈判,谁料却被寇首乌尔能干无耻扣押,乌尔能干要求我陆氏须得在半月之内交割所有的沿海盐场,否者将让舅父身首异处,使君与我陆氏向来交厚,还望使君能够出兵相助。”
陈刺史面色不改捋须不止,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喟叹一声道:“谢郎所请,实在难办啊!”
谢瑾闻言一怔,问道:“不知使君有何难办之处?”
陈刺史轻轻摇头,说道:“海寇之患,历来为苏州沿海大患,那些来自南洋诸国的强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过往商船客船饱受劫掠,官府也曾数次出兵围剿,可惜一直收效甚微,特别是乌尔能干所率领的这一股海盗,居无定所神出鬼没,官府也是很头疼啊!”
一席话听得谢瑾心儿指望下沉,皱眉问道:“陆氏一直为江东望族,这次突遇厄难,官府总不能袖手旁观,难道陈使君没有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