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道重已年近七旬,而他的长子祖会,今年才刚过四十.......
范二正在心中暗暗为祖会排家谱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他在书院广场敲响的钟。
散落与书院各处的学子,听到钟响后也都一一整理起自己的衣衫,随之有条不紊地往礼堂门口拥来。
第一个走来的学子微笑着与宗谷和范二点头致意,又主动弯腰将双手进铜盆中开始净手;宗谷则庄严肃穆地用手沾了些水,往这个学子的帽子和鞋子上象征性地掸了点水花,这才算是完成了“洗”的步骤。
经过“洗”礼后的学子开始登堂入室,这当然还是在老师的引领下进行的。
范二有样学样,开始帮助后面的学子一一完成“洗”礼,最后才与宗谷肩并肩地,跟在甘绦身后走入礼堂。
进入礼堂后,范二一眼便见里面的墙上供着泥塑的孔子像,或许范宁是想将孔子像塑成等身的,可传说中的孔子与现在的孔子像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泥塑前方是一个半丈多高的台子,上面放着香炉等物,自然是为了祭祀孔子的。
书院礼堂的格局倒与吴郡范家的祠堂有些相似,这大概也是范宁被王凝之弹劾的原因之一罢?
礼堂的空间则由两两相对的四根柱子分成了三部分,从右至左分别代表着入学三年的学生、入学两年的学生以及刚刚入学的学生。
从学生的数目上看,右边和中间的人近三百人,新生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十人,从这也能看出范宁资助学生的倾向来。
学生们的前方站着的是豫章书院的老师,范二除了认识范宁和刚才进去的祖会外,余下的四五个都不认识。
奇怪的是,范宣和范辑父子却不在其中。
于是范二的心中便胡思乱想起来,“范宣子父子这是什么情况?按理说这么重大的场合他不可能不来啊,莫非是老先生身体不舒服了?还是说........”
没有看到范宣和范辑,范二却第一时间想起了电影《大腕》,——如果范宣子真跟那个大腕泰勒一样遭遇了什么意外,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搭了.......
心中虽有着不太单纯的担心,范二还是和宗谷肩并肩地昂往孔子的塑像前走去。
走到孔子的塑像和牌位前,转过身面对着前方的几百个满脸期盼的孩子时,范二忽然又有种进入天师道道场的即视感。
儒教和天师道,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或者说,那些为了并不纯粹的目的而求学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当年那些学习疯狂英语的学生,不也都哭着喊着对某李教主跪拜了吗?
他们跪的并不是知识,而是实实在在的名位。
面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范二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而后便听到礼堂门口传来一声呼喊,“山长到。”
听了这声呼喊传来,范二和许多新生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与范二站成一排的老师将目光放到了门口,而那些老生则纷纷转身,弯腰低头。
范宁则不失时机地号令道,“恭迎山长。”
“恭迎山长。”众人跟着齐呼,而后便只闻范宣子和范辑的环佩撞击声由外往里,最后终于在范宁身边停了下来。
下面的学生们的身子随着范宣子的脚步而转向了里面,而后终于庄严肃穆地站直了身子,礼堂中也真正安静得落针可闻。
范宣子和范宁、范辑都捋着胡子,又不着痕迹地将孔子的塑像让了出来。
祖会往前走了半步,清了清嗓子后便朗声道,“参拜先师!”
范宣子、范宁以下,包括范二等老师以及堂下三百余学生,都面向孔子塑像跪了下来,又在祖会的号令声中三叩。
礼毕之后,众人站起身回复原位,接着祖会便令新生行拜师礼;几十新生重又下拜,向范二等七八个老师再次行礼。
待新生们起身后,接下来就是教师代表言。
范宁作为豫章书院的倡议者和做出最大贡献者,这种时候理所当然应该他上场了。
他先是给孔子的牌位上了香,这才对身前的孩子们背了一通官样文章,也无非是忠君爱国、刻苦读书、奉公守法、报效君父之类的陈词滥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