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吃完早饭,又将星月安从新安顿好,身边的男人便牵着我的手向兰苑走去。
我知道兰苑是夏老太爷的住处,一般除了服侍他的管家,别人是不可以入内的。
穿过扇形的门,走过很长的一段青石台阶,在一片梅林的深处,看到了兰苑隐约委婉的身姿。
雕栏画栋,亭台轩榭的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真正吸引我的不是这里的花木扶疏的花花草草以及古色古韵的建筑,而是那满圆子入眼的红梅。
含苞待放的红梅,在这样的季节算是开的早了。
我想能在这样清静的院子里栽上这样的梅林,只能说明要么主人翁的确是个爱梅的人物,要么就是主人翁爱的人爱梅,只有这两种原因才会让惜梅的人,亲自披着晨雾在修剪梅枝。
显然我们的到来有些唐突,打扰了他修剪的心情。
他看了我们,对着立在身后不远处的管家招招手,将大剪刀递了过去。
他立在原地没有打算离开也没有打算上前,他在等我们过去。
转眼我们手牵着手便来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目光如炬,落在我们的手上,他眼底不明不暗的深处似乎有着潮涌,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改变,我看到他嘴角明明弯起了一个弧度又被隐隐的逼退了下去。你看,历经沧桑的人,生活的阅历以及长时间的沉淀,他一眼就能洞悉一切万事万物的变迁,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小眼神,他都能捕捉到不差分毫。
比起我先前大起大落的潮涌,夏老太爷平静多了。
“恢复了?”他没有看行川,而是锐利的看着我,他在问我。
我被看的不自在,紧张的手心比之前渗出的汗更多。
“是的,爷爷。”我毕恭毕敬的回答他,尽管紧张的不行。
“什么时候的事?”夏老太爷不解。
他还在问我,问的不是行川。
我如实的说:“两个小时以前。”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侧的行川身上,眼色要温和了不少:“跟爷爷,进书房,简艾回去。”
夏行川对我颔首,轻拍我的手背,笑的温和:“将我衣柜里的西装拿出了熨帖熨帖,等我回来穿,黑色的。”
他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就像是大人哄小孩子那般,又耐心又专注。
“好,我等你。”
我转身,没有回头的余地,步子走的飞快,我从未觉得自己可以走的这么快,飞毛腿说的是我这样的吗?像个落水狗似的逃离。
穿过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有冷风吹在脸上,像把刀子似的掠过皮肤,生疼。
其实今天的风还是挺大的,至少无论你怎么窝紧衣领,那样的寒冷还是能无孔不入。
一窗之隔,你站在室内眺望窗外,你会发现看到的风景与亲生经历的风景是完全不同的。
阳光高高照,你的目光随意的落在窗外你明明感觉外面应该是暖和的,可也就几分钟以前,我才从风寒中躲进了屋子里。
衣柜里,果然有套西装,崭新的像是没有穿过。
他希望我将它熨帖平整,可明明就没有折痕,我想大概他是真的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吧。
他的衣柜其实挺简洁,衣服的颜色都颇显得素净,有不同风格或是款式,但大都比较简单。不会像梁俊穿的那么鲜艳的衣服,也不会像夏景轩一般刻意的将衣服分门别类的放着,他的衣柜就是那样,有着人气味,你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就能感受到男主人的味道,甚至是家的味道。
我印象中,他喜欢颇具中国风的大褂子或是长袍子,然后躲在书房的一角看看书或者是楼顶的某处菜园子种种蔬果,无论是哪一种,浑身散发出来的神韵光彩总是惹眼的吸引人。
西装不用熨帖,总是要找点事情来打花时间,在夏家的宅子里总像是在坐牢,如果没有点喜好,你会觉得时间挺难熬的。
身后的钢琴还未来得及合上,黑白琴键柔和的令人神往,我许久未弹琴,久到上一次还是在老小区夏景轩的那处小房子里。他可真是豪掷千金,做什么事从来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做,他将房子买在林安的对面,又买来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就是为了能与我亲近,多看我几眼,甚至已经将我与他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完美的规划了一边。
然而事实,他的小房子我总共去过也没三次,那架钢琴我也就只弹了一次而已。
就是这样的事实,从最初避之不及,到现在想来,却会窝心暖的甜蜜,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包括情感。
我想大概人为什么总会觉得自己不幸福的原因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不知道珍惜眼前的人和事,说白了就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