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兮在信中又继续说道,受了刁难不要紧,哪个在宫里当差的奴才没有吃过贵人们的炮仗呢?可被别的主子责打了,回到惊鸿殿,柔贵姬却从来不曾帮她们出气,甚至还责怪她们没有守好奴才的本分,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找了她们的茬,就算是那被责骂的奴才真委屈,柔贵姬也只会让他忍气吞声,说这宫里就该要互相忍耐敬爱才成体统。一来二去,惊鸿殿的奴才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靠不住的,有关系的,纷纷找机会去了别的宫里做事,只有那些没关系或者又不敢或不忍心背弃柔贵姬的,还老老实实地留在惊鸿殿做事。
可自己本分老实,不代表别人不找自己麻烦。那何昭仪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了自己。
宋弥尔看到此处,不禁抬起头冲着柔贵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扬兮在信中说你从不为你的宫人出头,从未做好一个主子的样子,可有此事?”
明明对方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也没说什么重话,一张脸还带着些许稚嫩,可她的话刚落音,自己却是背心立时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将对襟的衣裙都浸湿了。好在秋日渐浓,自己素又体弱,今日外头还加了件厚呢的外裳,才没有显出痕迹。
文清婉的面上露出几分委屈,咬着唇点了点头,“妾不知,事情会变得这样······妾知道自己根基不稳,又无家世,在宫里总怕行差踏错,于是便总是约束着宫人能避则避,却没想到,给他们带来了这般的······皇后娘娘!”柔贵姬抬起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妾不知往日里的小心翼翼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还请娘娘饶恕了妾!”
宋弥尔盯了她半晌,才勾了勾嘴角,“罢了,你也是无心的,你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已是从三品的贵姬了,陛下素来宠你,若你这样都还不能端出贵姬的架子,叫人欺上门来都毫无还手之力,本宫看,你也没法做好这个贵姬的了。”
柔贵姬文清婉这时才有了几分慌乱,本来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像线一般掉落下来,也顾不得哭得好不好看了,皇后心腹宫人倒也不用避讳,可慎刑司的人还在这儿呢,皇后的话如果传了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后宫中生存!文清婉半分不敬的心思都不敢有,撇了如兮的搀扶,起来朝宋弥尔深深的一福,说话都带着哭腔,“娘娘,妾身知罪,请娘娘责罚。”
柔贵姬文清婉无权无势,能够有贵姬的尊位,是皇帝给的,但能够在后宫立足,全凭皇后的心情了。
以前文清婉还不觉得,不过是一个小皇后,还不是被人设计过几次,自己的宫女照样折了进去,有什么能耐掌管后宫?可自从皇后禁足开始,她便渐渐觉得这个皇后不容小觑,先是陛下即使在皇后禁足期间也没去别的地儿,哪怕因为皇后的原因导致自己的妃嫔死的死伤的伤,皇帝依旧表现出对皇后的看重,如今皇后还小,看着也是美人胚子,现在就能笼住陛下的心,日后又会有怎样的光景?况且,太后虽然不管事,但好歹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为着孝道,只要不过分,陛下都会让着几分,现下,太后明摆着只喜欢皇后一人,对着自家的亲亲侄女,都不见得有什么好脸色,虽然,贵妃现在在太后跟前的待遇,比初入宫时好多了,可比起皇后,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宫里边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站在了皇后一边,只要皇后不犯什么大错,也不被别的妃嫔陷害了,基本上安安稳稳当个皇后是没问题的,即使是个如传闻中软弱的,只要抓紧时间生下了皇子,也能牢牢地把住自己的地位,更何况,自己经过连日来的观察分析,皇后根本就不是如同流言中那般软弱可欺!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将在外头表现得那样性子软糯,但如今她已经渐渐张开了自己的牙齿和爪子,表现出了她锋利的一面。
因此,这后宫,最终谁说了算可能不一定的准,毕竟贵妃、庄妃都是劲敌,但如今,这后宫还是皇后的,她一句话便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处境。
因此,自己才会早早地向她投诚。
今日,她更是明白,皇后不是那么好骗的性子,也不一定是个心慈耳软的人,文清婉屈身福着,心头却自嘲一笑,自己有这么个不恤宫人的把柄在皇后手上,若想能好好地生存下去,恐怕以后就真的只能依附在皇后的阵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