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玉,也许,还是因为缘法这两字吧,没有遇到有缘的玉,唯独拥有过的,是康祺送给她的玉佩,却在某个人神经发作的时候,毁掉了……
眼前这半块玉就和康祺送给她的有点像,又不全似,通体的碧色,圆环状,雕琢成蝴蝶的图样,用一根红绳系了。
只是,这只是一个半圆,蝴蝶倒是一只整的,想来应该还有一半才是,不知另一半上是否也是一只蝴蝶?
真是可惜了……
她叹息,如果是一块完好的,她一定买了!
“姑娘,喜欢这玉?”老板操着一口正宗的京腔儿。
“是啊!可惜……”她抚摸着玉,仔细端详着,翡翠的成色看起来很好,对着光,澄净度似乎也不错,几乎成透明状,然而,她并不真正懂玉,只知好看不好看而已,真与假,优与劣,却是一点也分不清。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块翡翠的喜欢。
“姑娘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极难得的老坑玻璃种,家传的,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瞧着姑娘就是一识货的人,也是当得起这翡翠的人,怎么样?喜欢就买下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家传?老坑玻璃种?会放在这样的小店,随意任客人乱摸乱碰?别真是一块有机玻璃吧……
童一念暗笑,可这对她来说,还真的不重要……
“可惜是破的啊……”她遗憾地表达着自己的惋惜。
“瞧瞧!瞧瞧!外行不是?什么叫破的?没错!这块翡翠原本是一块完整的,可它为什么成两半了呢?这其中可是有典故的!”
“哦?什么典故?”童一念好笑地问。店家可别真的编出一个狗血的故事来,说这玉本是一块完好的,因两家定亲,而故意分成两半,一家一半,做定情信物。
那店家便把翡翠从她手里接过来,指给她看,“看见没有,这边缘,可是碎裂开的?这么整齐,肯定是一开始就打造成这样的!我跟您说,这玉原本就是两块,每一块上都有一只蝴蝶,这块上面的是雄蝶,另一块上是雌蝶,原本是用于男女定亲时用的,男方持雌蝶,女方持雄蝶,待成亲时雌雄成双,自然就圆满了;若发生天灾*什么的,不幸两方走失,便以此为再见时的信物也是有的。”
呃……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这么说,您这玉还是古物了?”对于老板的话,不甚相信,故事很美,可若真是文物也不会出现在这么个地方。
“那是当然!都说了是家传的!”老板似乎很气愤她的质疑,“我跟您说姑娘,知道我祖上是谁吗?就是这雍王府里的!这玉,可真真切切是当年雍正爷当王爷那会儿赏的,赐我祖上一段姻缘时,便赏了这玉!”
得了!这牛皮越吹越大了!若真是家传宝贝,还是清初的文物,怎么会放在这里,而且,还拿出来卖?看来弯弯说得不错,这雍和宫门口,骗子还真是多……
她也不想和他计较,笑笑,准备转身走人。
那老板似乎急了,追问道,“姑娘,也不问个价就走?”
她摇摇头,“不完整,我不想要了,如果有另半块还差不多!”
“另半块?那是有的啊!刚才才被人买走!您怎么不早一点来呢!”老板见她不信的样子,再三强调,“真的!真的啊!是一个男人买走的,才走了不到两分钟!”
男人?她心里莫名一动。
“哎哟喂!这可真是!您要买一对吧,偏偏只剩一个了,有一对可以买的时候,那男人却只要一个!这算什么事儿啊!”老板痛心疾首的,似乎怕失去这笔生意。
“哦?只要一个?”童一念起了好奇心,“为什么他只要一个呢?”
“他说,既然这玉是两人分持的,他就只买雌蝶那半块,若玉有通灵,雌蝶和雄蝶一定会有重逢的时刻。”老板解释道。
童一念被这话击中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女人,天生就极具浪漫心理且极富想象力,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念在脑海里碰撞,以致,她的声音竟因了这激动而颤抖,“老板,那您说,玉,真有通灵吗?”
“这个嘛……”老板亦是老奸巨猾的家伙,知道她是动了心,便故作玄虚地指着自己的心口,“玉有无通灵,我不敢说,但人心,是有通灵的……”
“老板,买下这玉的两个人若是陌生人呢?如果通灵?这雌雄蝶又怎么重逢?”她抑制着自己的激动问。
老板估计着生意已成,微微而笑,“这我就说不好了!凡事都有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许陌生人会变成熟人,也许两位会将这玉转赠好友,赠来赠去,兜兜转转,说不定就在一起了呢?”
“好吧,我要了,多少钱!”她不再犹豫。
“姑娘,两千块怎么样?”老板试探着问。
老坑玻璃种?雍正爷赏赐的玩意儿?只卖两千块?这摆明了是讹她嘛!
“老板,贵了!欺我不识货呢!”
“那……一千块,不能再少了!姑娘,买东西,就图个喜欢不是?有钱难买心头好!这翡翠,是真翡翠!您可以拿去鉴定,若是假的,我把整家店陪给你!低于一千,我是不会卖的了!”老板开始收拾翡翠盒子。
这句话是她爱听的,有钱难免心头好!这翡翠,估计也是真的,有待考究的是究竟是否老坑玻璃种,是否真是雍正爷的物件,但是,这对她来说不是不重要吗?她喜欢的,只是关于雌蝶和雄蝶的故事,只是,玉有通灵这番意境……
于是,一千块,不再还价!
从店里出来,雪下得更大了,买到了喜欢的东西,她转身往回走,去寻找左辰远和弯弯,然而,四下里都不见他们的踪影。
之前她站立的地方,那棵老槐树下,却堆起了一个雪人,尽管人来人往,可很醒目的,可以看见雪人嘴里叼着一只闪亮的警哨……
是他!一定是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走上前去,心里如同有一股巨浪在汹涌澎湃,这浪如此凶猛,很快淹没堵塞了她整个的胸膛,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断的有人潮在她面前走过,不断的,把她的视线和雪人阻隔。
当突然之间,人多得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急了,扒开人群,移着臃肿的身体,挤到雪人面前。
这鹅毛大雪下了好一会儿,地面已经有了积雪,可踩在雪地上,她每一步却如此的稳重而坚决……
她分明已经站在雪人面前了呀!如果他在,一定会出来,以他死不要脸的赖皮劲,怎么会不出来见她?
可是,她再一次环顾,仍旧不见他的踪影……
她开始怀疑了,没准,这雪人也就是小孩堆的,不过凑巧捡到了她的哨子,把它装在雪人嘴里而已……
可是,那熟悉的身影,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他就在这周围?
她心底,萌生出一种豁出去的勇气……
算了!既然已经吹了第一次就不在乎再吹一次!不过,仅此一次了!
她取下雪人嘴里的警哨,再一次,吹响……
只一声,一声过后,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抱住……
她急切地转过头来,手中的哨子掉落,雪花飞扬中,全世界只剩眼前这张脸。
眉目依旧,仿若隔了数年。
刹那间,万物无声。
喧嚣的人群,雍和宫的禅音,都消失无踪,只有雪花飘落的簌簌声,静静地,仿佛绽放,一朵,一朵。
她呼吸里尽是冰雪的气息,全身的血液仿似凝固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凝视着那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他头上,双肩。
很快的,他满头的青丝被白雪所覆盖,毛茸茸的,是发如雪,抑或雪如发,她竟一时混淆了时空。
如果,这样便是白头……
如果,可以就这样白头……
他亦久久地凝视着她,细细端详小别以来,她每一点每一滴的变化,她丰润的脸庞,她泛红的双颊,一切都说明她过得很好,只是,她眼里涌动的亮晶晶的液体是什么?她微张的颤抖的唇瓣,在诉说着什么?
是惦念他吗?是想见他吗?是心中终究有他吗?是否,不会再赶他?
一连串的问题,抵不过刻骨的思念,俯下头来,便吻住她颤抖的唇,管它佛门圣地,管它人潮如海,这北京城里,谁认识谁?!
如久行沙漠而突得甘泉,他的吻热烈而饥渴,仿佛要将她的唇瓣碾碎碾出汁来一般。
他的唇,似乎不是记忆中那样柔软,冬日的干燥,表皮的龟裂,强而有力的粗糙感磨疼了她,她情不自禁抓住了他的衣服,哼出声来。
他这才渐转温柔,吮吻间,舌尖轻轻扫过她薄软的唇,感觉她越来越松软地靠着自己,才试探着去开启她的唇齿。
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童一念,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另一个声音却在弱弱地说,不,我害怕了,我后悔了,我只要这一刻行不行?只要这一刻……
当他温柔而缠绵的吻一点一点将她侵蚀,当他的舌尖灵活而谨慎地伸进她唇齿,那微弱的声音便一步步强大起来,迅速充满了她的脑海:只要这一刻!只要这一刻……
依稀,他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念念,给我一段时间,我还你一辈子好不好?
她的心剧烈的疼痛并摇摆起来,到了现在,她却是连这句话也不敢跟他说,他是如此的精明……
想不清楚该怎么办,想不清楚该如何对他说,不知不觉,却已沦陷。
沦陷在北京城飘雪的冬季,沦陷在雍和宫拥挤的人潮里……
一吻,万水千山穿越;一吻,沧海桑田同寂。
当他恋恋不舍地从她唇上离开时,她仍然懵懵懂懂的,不知自己到底在哪个时空,亦不知现在的她,是怎样一个自己,只知道,他的手指正轻抚着她的脸,他的微笑在弥漫在唇际,呼吸间,他的气息随着那些白乎乎的蒸汽进入她的鼻息,她的世界里,便满满的,只有他的味道了……
“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吹响它。”激吻过后,是比激吻更令人回味的欣慰,正一点一点在他瞳孔里凝聚。
她木木地看着他,思维完全被冰冻,“我吹了两次。”
他笑,“我知道。”
他知道?原来那个身影真的是他!他早就已经看见她了不是吗?只是故意不出来见她!还引诱她吹两次?是想证明什么?
她咬着唇,有了怒意。
他抢先捂住她的唇,“我怕……怕你不要我……”
心中某根弦被触动,却依然沉了脸,转身,“我仍然不要你……”
“别……”他再次从身后拥住她,却听“啪”的一声,有东西坠落在雪地里。
她和他同时低头,雪地上躺着她刚刚买的翡翠,连盒子一起掉在地上。
也不知摔碎没有,她俯身去捡,却被他抢了先。
“拿来!是我的!还给我!”她伸出手来。
他却一笑,“是我的!”
“怎么会?!”明明是她的,一模一样的盒子!她伸手至羽绒服口袋里……
瞬间,她呆在了原地。
原来,真是他的!
原来,她在小店里那强烈的预感没有错!买玉的人果然是他……
她急切地掏出自己的盒子来,打开盒盖,小心地捻起那根红绳,他,亦然。
两根红绳吊着的翡翠在空中轻轻撞击,他腾出一只手来,抢过她手里的红绳,将两块玉完美无缺地合在一起……
雌蝶与雄蝶重逢,圆满结局。
“不可再反悔!”他眼里闪过狡猾的笑。
反悔?她忽然想起小店老板的话,男方持雌蝶,女方持雄蝶,待成亲时雌雄成双,自然就圆满了……
可是,她没有打算把两只蝴蝶拼在一起,是他强行的……
“喂!我没有……”
她话音未落,再一次被他吻住了唇,唇齿相依间,他低喃,妞儿,玉有通灵,这样的两只蝴蝶都能被我们买着,还不是上天注定我们要在一起吗?
她迷惘而不知所措,陆向北,陆向北,我该怎么办?
闭上眼,仿佛看见爸爸的容颜,爸爸,我该怎么办?
雍和宫的人群中,左辰远和弯弯看着这一对拥吻的人儿,相视一笑,手牵手离去。
左辰远一直牵着她,径直走到卖玉的小店,“喂,哥们儿,一千块钱还来!”
老板摇着头,从钱包数出一千来,一边还给他一边唠叨,“真不知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左辰远抽出两张来,递还给老板,“大过年的,给个彩头吧!谢谢了!”
出了店门,弯弯不解地问,“你说我弟弟到底在玩什么?要送玉给她直接送不行吗?绕这么大个圈子!”
左辰远笑道,“直接送念念会要吗?再说了,你们女人不就爱这些个吗?什么心有灵犀啊,什么缘分天定啊!”
“可是,念念还花了一千块呢!我弟那玉值不值一千?那老板还真能编的!雍正爷的赏赐?谁信啊!指不定是块玻璃呢!也就导演一出戏让念念寻觅吧!话说你们请这老板演戏不止花了一千吧?都是败家子儿!”弯弯不屑地道。
左辰远把钱往口袋里亦塞,笑捏弯弯的脸,“老婆,你这可就不识货了!那东西指不定还真是雍正爷的玩意儿!据说是向北母亲在法国从一个老法国人手里买回来的,好像是当年八国联军烧圆明园时抢走的宝贝呢!那翡翠的寓意也确是定情之用,是向北母亲给儿媳妇的呢!”
“这这这……么贵重?”弯弯吐了吐舌头,“那你说我弟弟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啊?这么贵的东西被念念当玻璃玩了吧?亏大了!”
“你的脑袋被好吃的给塞满了!越来越不懂风情!人家送的就是一份浪漫,和价值有什么关系?!”他戳她的脑袋。
“什么?!我不懂风情?!左胖!你活腻歪了?不成!你也给我弄个八国联军抢走的宝贝去!我不要玉佩!我要玉碗!最好玉浴缸!你说我们在雍正爷用过的玉浴缸里鸳鸯浴怎么样?”
某人一身冷汗,“还是免了吧,别雍正爷一显灵把我吓得不举……”
“瞧你那点出息!”弯弯哼了一声,凝眉想了想,最后摇头叹息做着总结,“哎,念念啊念念啊!可别怨我!我可是提醒过你的,这雍和宫门口骗子多!我家弟弟呢,是道行最高的那一个……”
左辰远笑出声来,回头一望,人头攒动处,早已看不见那二人的身影。
古槐树下,雪花如絮般飘洒在相拥的两人头上肩膀,悄无声息,似乎唯恐打扰这忘情的两人,周围来往的人群到底见不得这样的,躲闪开去,有羡慕的眼神,也有看热闹的,均匆匆看一眼,便快步离去,也有年长的,看着直摇头,笑叹现在的年轻人啊……
陶渊明说,心远地自偏。情至深处,闹市亦可成桃园,这一吻,惟愿天长地久。
若非她急喘的呼吸,他真不愿停下来,恋恋不舍地松开,才注意到周围的眼神,暗暗后悔一时忘情,伸手把她的头按在胸口,藏起她的脸,唇角洋溢开的,是满足……
有她在怀,再无别求……
怀里的脑袋却抗/议地乱钻,“你想闷死我吗?”
他笑,松开她,顺势捧起了她的脸,只是笑,仿佛言语已是多余。
在他这样直接而灼热的眼光注视下,她有些难为情,不由得低下头来,颊边红霞更甚。
“我……去找左大哥!”
还要这么看着她吗?她快被他的眼神烤焦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扭身就走,然,一迈步,却是无法向前,只因她的手,被他紧紧拽着,无奈又被拽了回来……
“再也不放了……”
雪花簌簌中,他眉梢扬起她熟悉的淡笑,几分笃然,几分……无赖,那眼神好似在说,偏要赖你一辈子似的……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无端的,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发烫。
她该怎么说?她该说什么?却是未语先哽,“陆向北,我……”
“不许说!”他仿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抬起手来,拂去她发梢上的雪花,“宝宝就快生了,你疼的时候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听见宝宝第一声啼哭,我希望他第一个微笑是给我和你的,我们一起。”
她咽下未说完的话,喉间*辣地痛。
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做父亲的权力……
可不可以,也是给自己的借口?其实,也是一个女人的幸福……
“陆向北……我不知道……我……给我一段时间……”此情此景,这样画面,这样的话语,她没有勇气说出一个“不”字,可是,也说不出一个“好”字,那么,只求一段时间,只求一段解决一切的时间……
“好!”得到她态度的松动,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时间,他需要的其实也是时间,给彼此一段时间,让一切昭然,给彼此一段时间,证明我爱你抑或是你也爱我。
突然之间,不会了如何和他相处,从婚姻最初的淡漠,到后来的纠结争执,再到离婚,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好好相处过。
此时此刻,仍然敏感,仍然小心,她还不能敞开心扉,不能随心所欲,那她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他?
然,对于这点,她是多虑了,陆向北从来还是陆向北……
“陆太太,可否带我游一游北京城?”他双眉一挑,宛若从前那些没脸没皮叫着她“陆太太”的时候。
“我不是陆太太!”她纠正他,那些极力控制和掩饰的笑容却禁不住地从唇角泄露出来。
“那……就是陆宝他/妈?”他揽住她肩膀,笑容和雪花一起在她眼前纷扬。
“什么陆宝?孩子姓童!叫童博!”
他不和她争,只是弯了唇,笑容若有若无。
这样的笑容亦是她熟悉的,定然有鬼!
“陆向北!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孩子!我爸说了要姓童的!你要打他的主意,我跟你没完!”她言词警告他。
“嗯嗯!”他敷衍地点着头。心里想的却是,我何止打孩子的主意?孩子连同孩子他/妈都是我惦记的……至于她跟他没完?嗯……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真担心她和他玩完了……
“你听见没有?别给我敷衍!”就是讨厌他这幅态度嘛!她说什么他都是敷衍了事的样子,好像她很好哄似的!怎么就和从前一点变化也没有?
不过,好像……这样才自然……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了,深情款款?不像她,也绝对绝对不可以!至少,还没到时候……
他突然“啪”地给她敬了个礼,“我向警徽发誓,我绝对不敢敷衍家属!”
“谁是你家属?”她嗔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他除夕夜那条短信:陆向北给全体干警及家属拜年……
异时异地,此时一个字一个字回味,却和除夕那晚的感受完全不同,其实,“家属”这两个字很美好很美好……
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进他外衣口袋里掏。
他抓住她的手,“你掏什么?”
她没说话,继续搜身。
他便握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你这可是非法搜身!有手续吗?”
她冷哼,“陆向北!别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我有必要搜你的身吗?”
他顺手将她拉进怀里,揽着她的肩随着人流往前走,“我怎么说也是一小小局长,被人当街搜身说出去可丢人!不过……我的身只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随地无条件搜,那就是老婆……”
“谁乐意搜你的身了?姐姐我不是你老婆,咱不搜了!别不知好歹!陆向北!还是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吧!主动上交就不追究法律责任!”她扬起下巴,发现很久没与他并肩站立,他怎么好像长高了许多,就这么抬起下巴,才刚好到他肩膀,最后才想明白原来是自己没穿高跟鞋了……
这么一说,他又开始没脸没皮了,“搜啊!别不搜!爱怎么搜就怎么搜!你要搜什么呢?”
“手机!拿来!”她微沉着脸。
“手机?查我?这个请领导放心,绝对没有骚扰电话和短信!”他双手一举,“欢迎搜身!”
“说不搜就不搜!”她扭着脸,继续往前走。
他一笑,赶紧追上来,牵着她手,“好吧,我主动上缴!有没有奖励?”他说着牵着她的手放入他裤子口袋,“手机在这里!”
她握住了,他却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出来……
“喂!放手!”她一阵窘迫,因为握住手机的同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正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一下的,碰着某个不该碰的地方……
这个流氓!什么警察!分明就是流氓!这流氓的本性是不可能改的!她真后悔自己一时松口,给了他耍流氓的机会……
还好,他没有把流氓行为进行到底,在她抗/议的时候松了手,她顺利地从他口袋里取到手机。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雍和宫外的大街,没有开车来,陆向北拦了辆出租,和她一起坐上去。
童一念打开手机发件箱查看,抿了唇,偷偷地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
陆向北,小样儿!什么群发短信?她就觉得奇怪呢,自己怎么会在公安局家属名单里?陆向北怎么又会用自己的私人号码发群发短信?那条所谓的局长给干警和家属拜年的短信明明就只发给她一个人……
看完了,心里有些许的满足,把手机扔还给他,“还给你!”
他暗暗好笑,早已知道她在看什么,嘴上却道,“审查合格吗?我有没有出墙记录?”
她看着窗外,绷着脸不让自己的笑容再放大,“别啊!我们俩现在都在墙头站着呢,出不出,往哪出,都是我们的自由!”
“那怎么可以?!我可是宣过誓的,忠于革命忠于党,忠于老婆忠于崽!老婆,瞧这天,风大雪大的,别站墙头了,回家吧!啊?”。
出租司机听了他们的话,大笑,“你们这小两口还真有意思!我说你们上哪呢?还没告诉我呢!”
“陆太太?去哪?”他问。
她横了他一眼,说了让他别叫陆太太!
“孩子他/妈,去哪?”他赶紧改口。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北京人!你不是吗?”她没好气地出了声,再保持沉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叫她什么,这人横竖是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