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也不肯收,“拿着拿着!大新年的,那是你的财气,可别往外推!”
陆向北便在她耳边轻道,“拿着,这些人都是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个小牌也只是娱乐而已,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你这推来推去的,反而显得小气。”
童一念转念一想,也觉得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不坚持了。
时间不早,自然要谈到睡觉这个问题,童一念低声问他,“你该回去睡觉了吧?”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
昨儿除夕,在那边慰问完毕,立刻订了晚上的机票飞来北京,想到要见她,飞机上根本无法合眼;
到北京以后也不敢回家,在左辰远开的酒店里将就一晚,话说除夕夜还在住酒店的人,已经够可怜了,偏偏的,没见到她之前还睡不着,一直揣摩着她会是怎样的态度对自己,雍和宫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再然后,又陪着她玩了一天,这会儿,吃饱了饭,在暖气融融的家里一坐,身边有娇妻相伴,慵懒之意早就上来了,也是勉力支撑着陪她打牌的,听她一说睡觉,马上迷糊地应了一声,“好”,说着便搂着她的腰欲上楼。
她注意到他的眼神,疲惫得有些涣散了,想来昨晚一定是连夜赶来北京的,此时不但精神不济,神智都有些迷糊了吧……
于是拽拽他的衣服,“我说你还是回你自己家去睡!”
自己家?他终于清醒过来……
难道他还要去睡酒店?不!打死他也不要!并不是他眷恋这个家,这个家他压根也没回过几回,回北京倒是在左辰远酒店里住的多,但是,这家里有了她,就不一样了,真想抱着她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听听儿子的声音……
左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道,“这么晚就不要再回去了,不如就在这睡吧!都一样的!”
左辰远和弯弯也跟着帮腔,“是啊是啊!太晚了,陆老弟又这么疲倦,开车也不安全!就在这休息吧!”
哪知这一回童一念却坚定无比,无论如何也不同意陆向北在左家住下来,第一次来别人家里就留宿实在太唐突了!
提起这点,陆向北才服了软,好像……确实太唐突了……
谁让他是第一次来“左家”呢……
于是,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还是委委屈屈离开了……
陆向北走后,童一念和左家人道了晚安,也上了楼,也不急着睡觉,洗漱之后,开着灯,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想事情……
而楼下,她一走,左小胖就打着呵欠再次朝左辰远伸手,“爸爸,现在可以给我钱了吗?念念阿姨都上去了,你们答应了的,表演费!”
“小孩子,怎么这么财迷?什么表演费不表演费的?!”弯弯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这小家伙一直耗着不睡觉就为了等钱?
左小胖不高兴了,“你们耍赖?你们自己说的,要我假装不认识舅舅,我说了我要出场费,你们也答应了,现在戏演完了要反悔吗?哼,那我现在上去告诉念念阿姨,她是我舅妈,你们大家都骗她!”
“祖宗!”弯弯再次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敢说!你说说试试?!不但出场费没了,你明年一年的零食都归我!”
左小胖被抓住了要害,吞了吞口水,“好!不给就不给!仗着自己是大人了不起吗?我也会长大的!哼,等我长大了……我也欺负我儿子!”
左小胖圆乎乎的小身体一边蹬蹬蹬上楼一边念叨,忽然眼前一亮,“我明天找舅舅要去!”
话说要找陆向北要钱的人可不止左小胖一个……
左老自是不会要钱的,他就怕陆向北不欠他人情,几个钱算什么?巴不得陆向北坑得他越多他越高兴,所以,今天输了钱,却是乐颠颠地睡觉去了,独独弯弯和左辰远继续留在客厅。
“左胖,你说弟弟真的还会回来?不会去酒店?”弯弯赖在左辰远怀里问。
“当然了,他媳妇在这呢!我敢打赌,他这会儿正猫在车里,就等念念房间的灯关了,他就会进来。”左辰远似乎很了解陆向北的样子。
“真是的!既然这么舍不得念念,这么念念来我们家这么久,他也不早来看看?而且瞧他们的情形,中间都没有联系过!”弯弯不解地嘟嘴。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冷处理!”左辰远笑,这一招好像很久以前他也用过……
“什么冷处理?”弯弯提起了兴致,撑着胳膊肘来问他。
“冷处理嘛,就是说,有时候,你整天黏着一个人,她反而不知道珍惜,所以干脆冷落她,让她想起他的好来,让她尝尝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
弯弯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忽然间恍然大悟,一拳头砸向左辰远,“好啊你左胖!原来念大学那会儿你是故意冷落我?想让我倒追你是吧?!你出息了你!……”
两人正打闹间,门口探头探脑进来一个人——陆向北……
“念念睡了没?”他见客厅里没了念念,立马快步闪身进来。
弯弯不禁嗤笑,“辛不辛苦啊?谈个恋爱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苦啊!姐!你都不帮我?!”陆向北往沙发上一躺,柔软的沙发让他再也不想动了。
“我还不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我和左胖帮你演戏容易吗?还把我们家左小胖给拉扯上了,从小教他说谎骗人!我告诉你,我们家做出的贡献可大了,你今天给我把钱付了!我和左胖的出场费!我家左胖容易吗?演戏给你演到南边去了,我天天独守空房的,有多苦啊!快点!你想想给多少吧,亲姐弟明算账,还有我家小胖的,你一并给了,我代收!”弯弯噼里啪啦放炮仗般说了一大堆。
这还没完,她刚说完,她家左胖立马跟着轰炸,“出场费是一码事,你把我和弯弯刚才打牌输的钱先还了!老爷子要讨你欢心,输得高高兴兴的,我们可不要讨你欢心,凭什么让我们陪打牌还倒输钱?这比陪皇太后还坑人啊!亲兄弟明算账,还钱!”
然而,两人狂轰乱炸的结果是,陆向北居然就这么躺在沙发是上睡着了……
“喂!你别装睡啊!给我起来!”弯弯揪他的耳朵捏他的鼻子,可他却就是不肯睁开眼。
弯弯呼着气,“这家伙装死!想赖钱!”
左辰远给了弯弯一个眼色,意思是看我的!
只见他朝着楼梯的方向,忽道,“咦,念念?你不是睡了吗?”
弯弯听了,狐疑地皱起眉,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而她的弟弟陆同学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待他反应过来是左辰远讹他时为时已晚……
原来小狐狸也有上当的时候,可谁让念念是他的要害呢?
弯弯不失时机地揪住他问他讨债,然而对某人来说,“赖”原本是他的本性,只见他长手长脚地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换了个姿势躺,“唔……你们不至于这么狠吧?日进斗金的左总坑我这月收入几千的小公务员?再说了,弯弯不是说了吗?愿赌服输,人女子都能输得坦荡荡,你个爷们还这么不利索!”
“嘿!”左辰远被他噎着,“行!明晚再战!看你家媳妇儿输得有多惨!”
陆向北继续闭上眼,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明晚?明晚他可得想办法混上二人世界,打麻将这事,就你们自己闹腾去吧……
“走!我们去把念念叫起来!”左辰远两口子相携着往楼上跑去。
陆向北以其训练有素的速度冲到两人前面,直接钻进了左小胖的房间。
房间里传来左小胖小声的抗/议声,“舅舅,你干嘛抢我被子!……舅舅!家里明明有客房的……舅舅!你一定要穿内裤睡啊……”
跟进房间的左辰远和弯弯大眼瞪小眼,小胖是否成熟得太早?
当然,他们不会真的去叫醒念念,弟弟的幸福是他们全家的大事,可是,难道一直这么瞒下去吗?事情总得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啊……
大年初一的夜,就这样静寂下来。
黑暗中的陆向北抱着左小胖肥嘟嘟软乎乎的身体,想象着自己很快也会有这么软绵绵的小宝贝,幸福的感觉从心里一点一点溢了出来。
只是,同样的担忧也在他心里升起,这样的欺瞒要到什么时候?会不会有穿帮的一天?那样,又该怎样应对?
这样的夜晚,在这栋红砖小楼里,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大年初一,就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中过去。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左辰远和弯弯一大早就带着左小胖去亲戚家拜年去了,所以,念念起床时,家里没有了平日里的热闹,整栋房子都安安静静的。
她像往常一样下楼,却发现客厅里的沙发上赫然坐着陆向北……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惊讶地问。
“来接你出去玩啊!”他放下报纸,走过来扶她。
“一大早的,也不怕给人家家里添麻烦!吃早餐了没?”她有些嗔怪地斜了他一眼。
“吃过了吃过了!在外面吃的!”他不敢说其实就是在自己家里吃的……
“左伯伯呢?”她四下里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左老的身影。
“我在这呢!念念起床了?!”左老突然从隐身处出来。其实,他一直都在,在藏身处看陆向北坐在沙发上读报的样子,只是不敢贸然出来,一来,两父子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他不知道该怎么相对,二来,正因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好好端详儿子,所以,宁可藏身在暗处,真真实实地看看儿子的模样,而不是仅仅在电视或者视频里看。
这个儿子,长得像他母亲,尤其五官,精致到了极点,可眉目间的气质,却又似极了年轻时的他。
这样的儿子,真是怎么看怎么爱,若不是念念下楼来,他估计还会一直这样看下去,宁可远远这样看着,而不想突然出现,破坏这份宁静。
“左伯伯早上好!”童一念微笑着向左老问好,在左家,她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有礼貌,深得大家的喜欢。
“好!好!来过来吃早餐!小陆一早就来等你了,也一块吃点吧!”左老笑着招呼他俩。
老狐狸从来就没有和小狐狸同桌吃过饭,这会儿心里喜不自胜,知道念念在此,他不会不陪着念念一块早餐的,哪怕他已经吃过了……
小狐狸自然遂了他的意,扶着念念在餐桌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边。
童一念发现,这早餐全都是陆向北爱吃的口味,亦即南方家乡口味,而且还有法式西点……
“左伯伯,谁这么好手艺会做西点?也是左大哥吗?”她记得弯弯好像提到过,左辰远可是特一级厨师,国宾宴他都能上的……
“额……是是!”左老含糊地回答。
“可是家里没谁爱吃法式西点啊!”她又问。
左老飞快地看了一眼陆向北,“是……小胖爱吃!”
童一念便不说什么了,微微一笑,低头吃着陆向北给她拿到手边来的早餐。
席间,左老不停招呼她多吃点,当然,同时也不忘陆向北,直唤着要他再吃点再吃点,陆向北都态度友好而谦恭地答应了。
左老的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心里感叹着,如果能把念念永远留在这里该多好!那儿子也就回家来了……
三人正相处融洽,左老几乎勾勒出一幅完美的儿孝媳顺的画面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这美好的一幕。
在所有人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刻,欧阳妍出现在家里;
而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授意她作弊的时刻,欧阳妍小鸟一样飞奔过来,“Enzo!你终于肯回家了!陆伯伯!现在您可开心了!”
于是乎,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陆向北和左老,不,陆老,不约而同站了起来,震惊的力量居然连椅子都被带翻……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童一念,与此同时,欧阳妍也注意到坐在里侧,被陆向北身子挡住了的童一念。
她的笑容也在这一瞬间冻结,然而,对着童一念微微一笑,“你也来北京了……”短暂的落寞之后,却是勇敢而友好地走上前,向童一念伸出手,“欢迎你到北京来!”
童一念盯着眼前这只柔白细嫩的小手,面色平静,一丝表情也没有,这样的平板把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尤其陆向北,像等待宣判的囚犯,上前扶住童一念的胳膊,低声下气唤了声,“念念……”
童一念身体微微一抖,握住那只小手,抬起头来,一脸阳光的笑容,“谢谢!很高兴再见到你!”
欧阳妍握着她的手,打量着她的肚子,“呀,快要生了吧?准备在北京生孩子?这样也好,陆伯伯一定高兴坏了!这里长辈多,凡事也有个照应,Enzo,你说呢?”
陆向北全身一阵一阵发寒,不断给欧阳妍使眼色,让她别说了,可欧阳妍却领会不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童一念不高兴,于是又对陆老说,“陆伯伯,小妍是来给您拜年的!既然家里有贵客,那小妍就先走了,恭喜陆伯伯哦!这回一定能添个白胖胖的孙子!”
陆老一生见识的风雨不计其数,可眼前这局面却够让他心惊胆战的,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那谢谢小妍了!回去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改天让向北和弯弯登门拜访,这每年都是小妍先过来拜年,我这老脸都挂不住了!”
“陆伯伯,那我走了!再会!”欧阳妍走的时候看陆向北的眼神有几许感伤,敏感如她,也感觉出自己的到来让这陆家父子俩都不高兴,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自尊却受到了挫伤,不过,家教良好的她还是会保持风度,并且诚恳地对童一念说,“我可以叫你嫂子吗?嫂子,有时间和Enzo来我家坐坐,宝宝生了也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来恭喜你们的!”
“谢谢!一定!”童一念也不失风度。
最终,欧阳妍落寞地走了,这屋子里平和的假象顿时被打破……
陆向北第一时间感觉到童一念的不对劲,握紧了她的手,急切辩解,“念念!先不要生气!听我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感觉到童一念身体的轻微颤抖,感觉到她起伏不平的气息,恐惧,像被搅乱的波纹,一浪盖过一浪地在心里翻腾起来……
陆老亦看出来童一念是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连她脸上的笑容都是如此的勉强,仿佛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出来的一样。
尽管如此,她仍然用平稳的语气说着,“左伯伯,不,应该叫您陆伯伯了。陆伯伯,谢谢您这么久以来对念念的照顾,谢谢……”
尽管,他对她的喜爱或许并非是由于她本身有多可爱,而是爱屋及乌,可她还是要感谢,让她过了有生以来最温暖的一个年……
真的是,有生以来最温暖的呵……
在北京的日子,让她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家,什么叫家人……
她这样的表情,让陆老看得都心疼起来,她可知道,她在北京的日子带给他和陆家多少欢乐?
“念念哎……。”陆老不忍地唤着她的名字。
童一念却是一笑,不让陆老把话说完,“陆伯伯,念念该回去了,念念……想家了……”
她转身,笑容僵硬,仿佛没看见身边那个扶着她胳膊的人……
“好!回家!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们马上回家!”陆向北执着地抓着她的胳膊,死也不肯松手。
“哎!向北!念念!”老爷子见和和美美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碎,心里疼的难受,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和美下去,他陪儿子演一辈子戏都愿意啊!
眼看着两人已经走出了陆家大门,老爷子追上去,却又不敢拦住儿子,只能暗暗跟着着急,然后一边打电话催女儿女婿快回来。
童一念一直走到了外面,才开始和陆向北较劲,“你放开手!我要回家!”
“没错!就是回家!”他答应着,手却是不肯有丝毫放松。
“是我一个人回家!你去哪与我无关!”她用手去抠他的手,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铁指里解救出来。
“我说过,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他任她怎么抠怎么抓,皮肤被抠破了也不肯松开指,眼里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定。
她扬起脸来冷笑,“陆向北!还可以说得更好听一点!你就拿我童一念当三岁小孩耍吧!”
“我没有……”他想说,我没有把你当三岁小孩。
童一念一听更恼火了,“还没有?!陆向北!一个弥天大谎!覆盖了整个大中国啊!从北京到家乡,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你打算骗到什么时候呢?如果不是欧阳妍拆穿,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我真是服了你!陆向北!你在我面前从来就没有一句真话!”
“有!”我爱你是真的!我爱孩子是真的!我撒谎也是因为爱你,这也是真的……
只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童一念哪听得他半句解释?“够了陆向北!别说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就连欺骗也是为了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左辰远买下童氏?原来是你幕后操作,为了什么呢?难道还打算把童氏还给我?!八亿啊!我受不起!左辰远再买下房子!那是给你买的吧?你是不是至今还堂而皇之住在那里呢?两个人还在我面前装不认识?不是当我是白痴是什么?绕个大圈子把我骗到北京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让我见贺子翔吗?陆向北!你这个人太可怕了!”
事实确件件如她所说,可又件件不是她说的那样!
没错,左辰远买下童氏时为了他,且不说八亿是否接受与归还的问题,至少,不能让童氏落入别人手里;房子,是他和她的回忆,他又怎能让它成为别人的家,然后把房子里的一切和回忆有关的美好都毁掉?把她骗到北京来,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让她远离贺子翔,可是也是为了让她远离危险……
有一句话说得好,撒了一个谎之后就要一百个谎却圆这个谎。所以,后来所有的谎言,都是因为第一个谎言而起……
“陆向北!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别人骗我!”她说句话的时候,痛心疾首。
那样的眼神,同样刺痛了他的心。
他如何会不明白她的心情?他们之间所有故事和伤害都来源于他最初的欺骗,正是由于他的欺骗,造成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三年痛苦的婚姻,造成童家家破人亡。所以,当她发现他再一次骗了她的时候,她心里会是怎样绝望的心情,他完全能理解,所谓的新仇旧恨,应是在这一刻在她心里火一样熊熊燃烧吧……
“念念,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他词穷,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怎么也不能在一瞬间说明白。
相反的,她的凌厉,却和他的找不到头绪成鲜明对比,面对他无法说清的解释,更是步步紧逼,“不同?确实不同!那么请问陆局长,下一次又会用怎样不同的手段来欺骗我!?陆向北!真的够了!我承认好吗?我承认我笨!我蠢!不是你这智商一流精英的对手,我更不想这一生都用尽心力去猜测你哪件事是骗我的哪件事是真实的!这样的生活太累太累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想过普通平凡的日子,你那些心机那些圈套留给别人吧,我受不起!我认输!我是白痴女人!配不上你的聪明!这样够了吗?”
“不够!”他更紧地抓住了她,唯恐有着这样绝望眼神的她从身边就这么消失了,所幸他是陆向北,千头万绪中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一缕,“念念!就算我千错万错,可有一点是真实的!我们大家都很爱你,在我们家里,你也很开心不是吗?你说过的,这才是家!是你想要的家!这样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这番话一出,算是击中了童一念心窝子里,没错,她一直渴望寻找的家的温暖,全都和他有关……
尽管当初她和他结婚时,他许诺她的,给她一个家的承诺他自己并没有做到,但是,他的家人都替他做到了,她生命里最温暖的两处,一处是梁妈妈那里,一处是北京,都是他的家……
同时,这番话也让跟在后面的陆老激动不已,因为他听见儿子嘴里说出来一句“在我们家里……”,他终于把这儿当家了?不管他是否是情急之中的口误,对老爷子来说都是从天而降的幸福……
童一念和他的争执停了下来,她似乎不再像刚才那样急怒,然而,那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之后,说出的话却更加让人灰心而绝望……
“是……没错!这个家让我感到欢喜和庆幸,可是,当所有的欢喜和庆幸过后,我发现一切又是一个谎言,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就好像,这一切的欢喜和庆幸也只是大家配合你的一场戏一样!陆向北,在你的戏弄下,我已经失去了判断真假的能力,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演戏,什么是真实了!只是佩服你们,连左小胖都可以被训练成这么出色的演员!而我,永远是戏里最蹩脚的小丑!你们是不是在暗地里都暗暗嘲笑我笨呢?天下竟然有我这么愚蠢的女人?蠢得连小胖的智商都不如?!”
“没有!没有任何人嘲笑你!你看到的欢喜和幸福也都是真的!你是我们大家都想讨好的公主!不是小丑!”他握住她两只胳膊,想把她抱进怀里,却被她大大的肚子所阻碍。无法将她抱个满怀。
“是吗?”她直直地看着他,“一切都是真的吗?我好像听谁说过,你和陆伯伯是水火不容的,这几天你们的融洽也是真的?那可就变化得太快了!”
他脸色一僵,面对她执着的逼问,无处可逃,勉强道,“当然是真的!他到底是我父亲,父子俩哪里有隔夜仇!?不信你问他!”
他朝身后的陆老努嘴。
陆老立刻奔了过来,搭住儿子的肩,“当然是真的!是真的!父子俩没有隔夜仇!我们早都和好了!”
陆老那无法言喻的欢喜爬上眉梢,这,如果还是一场戏,他真愿意演到底……
而童一念却更失望了,摇头嘲讽道,“陆向北,还在骗我是吗?就连此刻,也还在演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放开!”她骤然一声大喊。
“不放!”他后悔不已,怎么脑袋完全不好使了,这时候还骗她……
“放开我!”她努力挣扎起来。
他终究害怕她用力过猛会伤到孩子,小心翼翼松了手,然,纵然他再小心,也没能照顾周全,惯性使然,童一念在大力挣扎之下没能收住脚,一直往后倒退。
“念念!”他吓坏了,追上去扶住她腰身,只是,怀孕的她那么重,他一时竟然没能拉住,情急之下,只好像那次在浴室一样充当她的肉地板,让她跌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