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字刚出口,枪声果然响了,只是,中枪的却不是童一念,而是黑衣人的手腕,随着枪声落地的,还有黑衣人的枪……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童一念,并纵身跃入海中。
在入水的瞬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道,“憋气!”
然后,她的头便被这人按入水中,随即,身后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声……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她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没见到他了啊!可声音,却是如此的熟悉,别说是两个字,哪怕就是他在她耳边呼吸,她也能辨别出来时他胸腔里呼出来的气!
她就知道他没有被关在监狱里!陆向北,你这该死的骗子!她刚想骂他一句,一口海水灌进了嘴里,她赶紧浮出水面,咳嗽不止。
可是,她刚刚露出头,就被一声暴骂和一阵枪响又逼回了水里。
“让你憋气你干什么?!”
他是如此的凶……
这么久没见,死里逃生,他竟然如此地凶……
然而,她一点也没感到生气,只是转过身来,在水中紧紧抱住了他,像水草,纠缠在他身上,哪怕缠绵至死,亦不愿再放手……
他哭笑不得,她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死一线?如此缚着他,他怎么活动自如?怎么带着她逃离危险?
女人,是否就是这样感性的动物?
金风玉露的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此时此刻,竟连生死也不顾了?
可是,他却忍不住漾起微笑的弧度,他喜欢她这样纠缠,无论是在温暖的阳光下,还是在枪林弹雨里,她的拥抱,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期待……
于是,只是抽出了手,托着她,在水里游。
每游一小段,就把她的头托出水面,让她换口气,而换气的时候,他总是用身体护住她,让身后横飞的子弹没有打到她身上的可能性……
她闭着眼睛,抓着他的衣服,紧紧靠在他胸口,眉头微微皱起……
他其实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缠在他身上,是因为她现在好难受……
应该说,这种难受的感觉早就开始了,现在越来越强烈,头很晕,很恶心,明明是在菲律宾热带海水里,却全身发冷,之前站在甲板上,还在出虚汗……
她知道,这是刚才贺子俞给她注射的东西在起作用了……
她不清楚贺子俞到底给她注射了多大剂量多少浓度的,这反应如此强烈,只怕不可小觑……
她好想告诉他,她现在的状况,她甚至担心,一次过量会不会死……
可她不能说话,只要一张口海水就会往嘴里灌,而他,又不准她浮出水面,还要凶她……
她明白,他凶她,是因为后面子弹在飞,他怕她不听话会被子弹打中……
那他自己呢?他是在用身体给她挡子弹吗?她忽然一惊,睁开倦怠的眼睛,恰逢他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换气呼吸,而睁眼的瞬间,她看见海水里一缕殷红渐渐票散开来……
“血……”她惊呼。
这海里只有她和他……
她并没有受伤,那这血是……他的……
他中枪了!他真的中枪了!她哭了出来,他怎么会不中枪?他又不是铜墙铁壁,跳下海的瞬间,周围全是枪声,他只顾着用身体护住她,他自己不中枪了才怪……
“放心!我没事!”他再度把她按进水里……
再一次,她缩在他胸口,抿紧了唇,眼泪滚滚而下,和海水混合在一起,和那一抹殷红混合在一起……
她全身如虚弱了一般,虚软无力,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水的浮力,还有他的臂膀,托着她在水里缓缓前行,还有,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在她耳边强有力地跳着……
她默默地数着他的心跳,一、二、三、四……
身体里的难受,让她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让她感觉马上就要死去了一样,只有这般数着他的心跳,才让她感觉到生命的活力,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然,也是这心跳声,让她感觉到了满足……
此次菲律宾之行,不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吗?那现在,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是死在他怀里了……
是谁说过,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秒,你的怀抱是我最好的归宿?
她越来越痛苦,唇边却渐渐漫开了微笑……
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终究还是赶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这样随着她飘零吧,飘到天涯便是天涯,飘到海角便是海角……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坐在他怀里,他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在驾驶室,耳鬓厮磨间对她说:把你自己交给我,我来掌舵,驶向任何可能的地方……
现在,她真的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和他争吵和他任性,就这样,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吧,是生,是死,都由他来掌舵……
她闭着眼,仿佛世界只有她和他,水面上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而此时的水面,一切都还在继续……
在陆向北抱着她跳下海的同时,另一道身影横空而出,一脚踢飞了指在于先生头上的那支枪,这个人是……成真。
“快跳!”成真话音一落,纵入海中。
于先生反应也颇为灵敏,一脚踢翻另一个贺家保镖后随之跳入海里,海面响起一片枪声,子弹打在水面上,激起无数水花,海水摇曳中,间或几缕鲜血飘散……
没有了人质,警察和贺子俞的人之间便开始了直接的枪战。
贺子俞一身血衣,面色如灰,早已不支,由心腹扶了,在子弹不及之处避着。
他静静地靠着,看着这一场枪林弹雨,看着曾经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兄弟一个个倒下,看着少数警察试图穿越弹雨上他的游艇,忽然一下就觉得这一切离他好远好远,眼前出现幻觉,剪着娃娃头的小妞妞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白色的小皮鞋迈动着小脚步朝他奔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所有的景象骤然间朦胧了,他哑着嗓子低声问,“你跟我多久了……”
“快十年了……”那人回忆。
“孩子几岁?”贺子俞灰色的双唇浮现一缕温柔。
“八岁了,男孩,爱踢球!”
贺子俞的目光放得很长很长,微一沉吟后,道,“下令,叫他们别打了,投降。”
“老大……”那人不懂。
贺子俞气息渐微弱,“去!你们跟着我,跟错了……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不要再扯上命案,集团的事,你们不是主犯,不会判死刑,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还可以和老婆孩子团聚……”
“老大!”
“别说了!还不去下令!”他拼着最后一口气。
其实,游艇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了,警察只会越来越多,而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少……
所以,当贺子俞强撑着站起来,举起双手一步步出现在警察的视线里时,他们都停止了开枪。
海面,终于平静了……
在一部分警察仍举枪掩护的同时,大部分的警力上了贺子俞的游艇,并将游艇迅速控制,所有人均被逮捕。
当警察走到贺子俞面前时,贺子俞忽然扑身上前去抢夺警察的枪,另一名警察以为他要顽抗耍花招,眼明手快先开了枪,他血染的身体再度多了个枪孔……
他终于轰然倒地,闭上眼的瞬间,满眼全是菲律宾碧蓝澄澈的天空,女儿和妻子在那片干净的天空里朝他微笑……
他亦微微一笑,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还能活着逃走,贺子翔的三枪已经足够要他的命,这一两个小时,都是他在强撑,如今血已将流尽,他还能活么?之所以做抢枪的假动作,只是想让自己最后死在警察手里,这样,弟弟若以后得知,也不必负疚一辈子……
只是,再也见不到他宝贝的妻子和妞妞……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惜,有些事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如果有来生,再让他做她的老公,做她的爸爸,他会好好找一份工作,为她们的幸福而奋斗,为了每年的加薪和奖金而努力,让他们一家三口过着最平凡却最快乐的生活……
海面,犹如暴风雨袭击过,此时,真正归于平静,然而,海下的世界呢?波涛却不曾平静。
因为一直在枪战,形势一片混乱,子弹不断击在海面,陆向北几乎可以听到弹头打在他背上的声音,所以,他托着童一念尽量往没有子弹横飞的地方游,于是,便渐渐远离了警察的包围圈,反而离岛越来越近了。
没有了子弹的威胁,他才敢让她的头完完全全露出海面来呼吸新鲜空气,而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头耷拉在他肩头,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
“念念?念念!你怎么了?!”他以为她受了枪伤,急于上岸查看她的伤。
然而,忽然感到有人扯住了他的脚,他根本无法再继续游……
他回头一看,海面上根本看不到人,此人定是穿了潜水服潜在水里的!一时,他手足无措,手,不能放开,因为抱着童一念,而脚却被人制住……
凭着他训练有素的身手,蹬足试着摆脱此人,但在水中完全就不着力,他的每次用力都被水的浮力给化解掉了。
但他不愿就此放弃努力,因为那人有潜水服,而他和童一念没有,无法在水里长时间憋气,童一念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还能支撑多久,所以决不能由着此人把他们拖在水下……
然而,他除了能用双手将童一念奋力推出水面还能如何?
忽的,觉得手中一空,童一念居然被另一个人抱了过去,他大惊,双手却空了出来,得以回身去袭击那人,试图逼得放开他的脚,好让他去救童一念。
那人却死缠着,两人扭打起来。
他一急,从腰间抽出小刀来,去割那人的氧气管,那人要护着氧气管,才放了手。
终于重获自由,他迫不及待浮出水面,朝童一念的方向游去,要知道,他自己在水下继续憋下去也是支撑不了的了,而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让他奇怪的是,待他靠近童一念的时候,抢走童一念之人又将童一念塞回他怀里,并且,取下了自己的氧气装置,给童一念戴上,然后对陆向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快带童一念走。
那人没了氧气,取下潜水帽,陆向北才发现是贺子翔……
眼看身后穿潜水服的人又追了上来,他不知该对贺子翔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抱着童一念往岛上游。
而贺子翔则帮他拖住那潜水人。
童一念本就很难受,一直闭着眼睛忍受着痛苦,但却是有感知的,大约也知道陆向北在水里和人搏斗,此时有了氧气,稍稍感觉到舒服一些,而且也知道她在水面,于是睁开眼来,心里挂着陆向北的枪伤,又担心还会有人追来,于是用手扒开氧气罩,虚弱地说,“放开我……你自己快游……”
陆向北听了她的话,竖起了眉,“别说话!留着点精神逃命!”
“可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不许可是!别给我装伟大想牺牲,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嘟嘟和瞳瞳还在等着我们回家!”他的语气急切而*。
她眼里泛起湿意,想说,可是我不舒服,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
然而,她只张了张口,就被他武断地打断,“不许再说!童一念你听着,真正的爱不是你生我死或者是我死你生,而是在一起!我们必须在一起!”
好吧……
她不说了……
依稀记得他说过,我的女人,必须搁在我自己身边才放心……
呵,是的,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无论是怎样艰难的情形,都要死皮赖脸和她在一起……
她浅浅一笑,重新戴好氧气罩,不再胡思乱想,只要她和他在一起,无论生,还是死……
他见她终于听话了,也是一笑,海岸就在不远处,希望也就在不远处,他托着她,奋力开始朝岸边游去。
贺子翔却和那人斗到了一起,两人都穿着潜水服,但贺子翔没有了氧气,却是处于劣势,几番扭打之后,贺子翔终于割断了那人的氧气管。
迫于无奈,那人亦浮出水面,摘掉了帽子。
他早就看清是贺子翔,不由恼怒地咒骂,“贺子翔,你疯了!是我!”
是鲁兹……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人是谁,无论是谁,只要想伤害童一念都是他的敌人,他连哥哥都开枪了,不是吗?
想起哥哥,心里还是一阵剧痛……
背负着这样一笔笔情债的他,早已心如死灰……
鲁兹不知他心中所想,扔下他继续去追陆向北和童一念。
贺子翔揪住了他的肩,鲁兹火起,“贺子翔!你真是疯子是吗?你也不看看!警察把整块水域都控制了!我们逃不出去了!你听见枪响没有?你哥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抓住那两个人当人质,要一架直升飞机,才有出去的可能!”
“人质?我哥拿她当人质都失败了,你比我哥强?”贺子翔哼道。
鲁兹心里焦躁,不耐烦与他纠缠,一边试图甩脱他,一边往岸边靠近,“你这白痴!你哥失败,是因为这个警察突然冲出来!所以,我们先做了这警察!合我们两人之力,一定可以做掉他!”
他往陆向北的方向一看,旋即笑道,“现在不是两个人了!而是三个人!那是你哥的人吧?叫什么来着?三子?”
贺子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陆向北已经抱着童一念到了浅水区,而哥的心腹三子,亦即之前将自己打晕的人却站在岸上,远远的,用枪指着陆向北。
“走!胜券在握!”鲁兹朝浅水区游去。
贺子翔知道,三子暂时不会开枪,因为也指着用她做人质,想离开这岛,但心里担心童一念,自然也随着他一起往那边游。
陆向北抱着童一念,在三子的枪口下,不敢再往前走。
“上岸来!”三子沉着声音道。
陆向北无奈,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尽量拖延时间。
待走近时,陆向北道,“要人质?用我吧!放了她。”
三子却咬牙冷笑,“做梦!你以为我是傻的!不想我开枪的话,就把她交给我!”
交给他?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的大脑在急切地运转,怎么办?
“念念,能站吗?”他低声问。
站?他是真的要把她交给他吗?不,不可能!可是,他要她站着干什么?然,此时此刻,无疑其它,只是信任,他要她做什么,她必然会照做!尽管身体虚软,却咬着唇点头,“能!”
“好!”他把她慢慢放下来,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对三子道,“我放她过来,你小心枪,别走火……”
“少废话!”三子眼看着陆向北的手放在童一念双肩,似乎是要把她推过来的样子,三子心里也提着神,怕他临时耍诈,手指抠在扳机上,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
然,忽然之间,他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朝他飞过来,速度之快,不过一秒的时间便到了他面前,而他的手几乎出于本能一抖,子弹射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刚才的不明物在他面前爆炸,他被炸飞开去,人事不省。
原来,这不明物是贺子翔给童一念的氧气瓶……
与此同时,陆向北抱着童一念迅速扑倒在沙滩上……
尽管他们离氧气瓶稍远,但爆炸的巨大伤害还是伤到了他,尤其,气瓶碎片四溅,他的身上应是伤痕累累了……
他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被自己用身体护住的童一念,见她全身上下并无一处血迹渗出,可见刚才的爆炸并没有伤到她,心里一松,却终是不放心,摇着她的身体问,“念念,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童一念摇头,却见他头上,一缕鲜血流淌下来,大骇,用手去擦拭,然,却越擦越多,最后弄得他满脸都是,她惨白的手掌也完全被鲜血染红……
“血……你受伤了!”她自己身体的不适完全被忽略了,只是摸着他满是血的脸哭泣,而且这血是从头部流下来的,显然是头部受伤……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回望海面边打边涉水而过来的贺子翔和鲁兹,血,从头部沿着他眼睛流下来,流进眼里,迅速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雾蒙蒙的,渗透着一层血色,更重要的是,他的头很重,很晕,耳边甚至有嗡嗡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自己伤重的表现,之前在水里时,胳膊就受了枪伤,一路带着童一念游上岸,体力消耗不少,而刚才氧气瓶爆炸,他用自己的身体为童一念挡住了所有的气瓶碎片和冲击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贺子翔……
时间紧迫,他俯于她上方,握着她的手说,“念念,听着,待会儿你跟着贺子翔,他不会伤害你……”
一种不良的预感和极度的恐慌将她笼罩,她反扣住他的手指,两人交握的十指间全是陆向北的鲜血,她睁大的眼眸里全是惊惧,即将生离死别的惊惧,“那你呢?”
“我……我是警察啊!当然要把鲁兹逮捕!”他尽量若无其事地笑,让她宽心。
“不!不!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你说过的!”她知道,他不是要逮捕鲁兹,而是要拖着鲁兹,好让她安全离开,甚至,不惜把她托付给贺子翔,曾经他最为忌讳的贺子翔……
“乖!听话!放手!”他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近,快要来不及了,也不知海面上警察和贺子俞的枪口怎么样了,只听见枪声连连,却没有快艇往这边开过来,估计,此时此刻,也没人会想到他们的安危,更不会想到这岛上还有人。
“我不!我就不放手!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自爸爸去世以后,她从来就没有说过爱他,从来都是用硬邦邦的话要把他赶走,可是,那不是她的真心话,最初是因为太爱所以太恨,因为怕自己再爱,所以才用那样的话来伤害他,同时也伤害自己,只有伤了自己,才能让她记得不要去爱他啊,而到了后来,她渐渐想明白一些事情,但为了和贺子翔周/旋,仍然将他拒之以千里之外,但那都不是真的她,真正的她,是爱他的……
她的眼泪瓢泼而出,紧紧扣住他的手指,死也不松手,手指间滑腻腻的,全是他的血……
而他,又何尝愿意和她分离?
只是,生死未卜,他承诺过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然,现在的他,还能陪她多久?他也不知道啊……
在她的泪雨磅礴中,他眼里亦泛起了晶莹,和他脸上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血,什么是泪……
尽管心里剧痛,扔是一指一指,将她的手指掰开,明明痛了咽喉,却故作轻松地笑,“傻妞儿,你真以为我有事?我穿了防弹衣的!你以为我那么笨吗?拿自己当枪把子!”
她流着泪只是摇头,“陆向北!你还把我当傻子吗?”她真的恨死他了!老是把她当白痴骗!防弹衣又不能挡住头!明明他头部受伤了!还要骗她没事!
“乖!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妞儿!没有你,我可能已经被判死刑了,对不对?好了,放手!”他用力将她的手指和自己的分离。
一个,两个,三个……
每掰开一个,就好像在彼此的心上划了一刀,就好像离生离死别近了一步,当最后一个手指和他的脱离,她忽然感到心里剧烈一空,仿佛整颗心都被掏走一样,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陆向北!不要放手……”
“不许哭!别忘了,你还要照顾好嘟嘟和瞳瞳!”他扔下这句话,强撑站起来,朝那两人而去。
她在沙滩上沿着他的足印往前爬,染血的手伸向他的方向,嘶着嗓音哭喊,“不!你回来!嘟嘟和瞳瞳喜欢你!他们更爱爸爸!他们不要你死!我也不要你死!你说过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陆向北!我恨死你了!你这个大骗子!你又骗我!你从来都是骗我——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