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错误已经铸成了,傅梨华和傅溶终究是他的孩子,姚氏也终究是他的妻子。
傅琨拍了拍傅念君的手,说着:
“你放心,爹爹明白怎么做。”
他是自己的长辈,是父亲,有些劝说的话,傅念君也实在没有立场说。
傅渊到了姚氏的青芜院,已经跪了一地的下人,个个都不敢抬头。
傅渊沉着脸,把情况都一一盘问清楚了,才进里屋去见姚氏。
姚氏正靠在美人榻上,背后用软垫垫着,脖子后仰,能看到脖子上一道青紫的痕迹。
做戏就要做地逼真,她上吊那一下确实够呛。
旁边一个仆妇正默默流着泪替姚氏上伤药,姚氏的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傅渊已经走到了自己榻边。
傅渊负手看着姚氏,抬手让她身边的仆妇离开远一些。
那仆妇哀戚道:“三郎君,先给夫人请个郎中吧,万一出点什么事……”
傅渊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过去。
出点什么事不正是姚氏想要的?
“下去。”
他不耐烦地重申了一遍。
仆妇不敢再说说话了,这三郎君实在是让人害怕。
郎中自然要请,但是他要先确保姚氏不会乱说话。
“姨母。”
傅渊突然开口道,用了十几年都没有再叫过的这个称呼。
“我叫您姨母,是因为还碍着我阿娘,我不会称呼你为母亲,是因为你再也不配做我爹爹的妻子。”
姚氏的瞳孔有些微的收缩,却还是保持着不配合的状态,完全不回应傅渊的话。
傅渊也不在乎她和自己装模做样。
“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傅家的夫人,爹爹的妻子,还有我和念君,我们不仅仅是你的继子继女,也是你的外甥和外甥女。”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
“只是你忘了这件事,已经很多年了。”
傅渊还小的时候,姚氏只是一个活泼骄纵的少女,见到小小年纪就会板着脸的傅渊还会来逗他。
两人虽然不亲密,但是她记得这是她长姐的孩子,他也记得这是她母亲的妹妹。
但是随着她嫁入傅家,这样的亲戚关系却逐渐被尴尬的继母继子关系所取代,尤其当姚氏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
傅渊从小失去母亲,又早慧,自然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为母之人,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自己的孩子面前。
固然在傅家,他傅渊根本称不上挡了弟弟傅溶的道,但是他依然很识时务地与姚氏保持着距离,他尊重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仅此而已。
可是如今,她要的却远远不是如此了。
说到底,姚氏扭曲的恨意,是来自于永远活在大姚氏的阴影下,是因为永远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和尊重。
她用这样的方式逼傅琨低头,让傅梨华嫁进东平郡王府,是她憋了十几年的一口气。
“或许在你心里四姐儿和你都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你要为她谋前程,无可厚非,但是这样的烂摊子甩在爹爹肩上……”
他顿了一下,冷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觉得值得不值得?”
姚氏终于有了反应,依然是仰躺在榻上,用沙哑的嗓音道:
“就算他得势,我的四姐儿和六哥儿又能得到什么?什么都是你们兄妹的!”
随即她竟尖叫出来:“这是你们欠我们的!是你们姓傅的欠我的!”
保养得宜的十个指甲都狠狠地攥紧在手中,姚氏的脸上有一种铁青的狰狞。
傅渊也觉得她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