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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箭在弦上,引而难发

第261章箭在弦上,引而难

用过晚餐,李鱼假意在院中散步消食儿,窥见院中无人,急记一个箭步,便钻进了吉祥的卧房,顺手就把障子门(横拉门)儿拉上了。

晚餐的时候,饭桌上一下子变成了五个人,潘娘子见了很开心,不停地说:“这样子家里才有人气嘛,瞧这样多热闹,这么大的一幢宅子,人口少了可不行,镇不住,阴气重呐!”

在潘娘子看来,这个时代,哪有把两个俏生生的大姑娘领回自己家,还说彼此清白的很,毫无关系的,真要没关系,人家大姑娘也不可能去他的家。

当然,潘娘子明显低估了深深和静静的脸皮厚度,在李鱼看来,就深深和静静这两个丫头,很可能他拿点儿猫粮逗引着,就能让她们乖乖跟着走的。

虽说此前已经听深深和静静说过了她们的悲惨遭遇,但在潘大娘看来,至少儿子这边对两位姑娘是有意的,两位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很反对。

站在做母亲的角度,潘娘子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媳妇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多子多孙,人丁兴旺。这年头,因为医疗和卫生条件有限,其实孩子的夭折率极高,就算是皇家,婴儿的夭折率都极高,不然的话你以为现在专心做播种机的太上皇李渊会只有22个皇子,19位公主么?天真!

而在民间,条件更逊于皇家,同时还有各种的意外,包括战乱,一个家族想要长久延续下去,实属不易。李家如今就只剩下李鱼这一颗独苗苗了,只有多子多孙,枝叶繁茂,李家才能壮大起来。

所以,在潘大娘而言,对于儿媳妇是很希望多多益善的。别看平时潘大娘跟吉祥好的跟亲娘儿俩似的,这种时候,对李鱼的疼爱、对于家门兴旺的强烈企盼,可就占了上风。

潘大娘这番话既是对深深和静静的一种鼓励,也是对吉祥的一个提点:闺女啊,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反正我儿在陇右都有了一房媳妇了,也不差再多两房,你就想开些吧,为了咱们李家香火旺盛,你多担待。

吉祥虽然也明白潘大娘的立场,换作她是母亲,此时带了两位姑娘上门的是李家小小鱼,她恐怕说出来的话跟潘大娘也会一般无二,可同样的事放在自己身上,难免便觉得不太舒坦。

她露出的笑容虽然只有一丝小小的不自在,旁人看不出来,李鱼还能看不出来么?对于这个小媳妇儿,李鱼可是最疼最宠最在意的,再加上吉祥自幼的遭遇,使她性情敏感,极度缺乏安全感,李鱼可就担上了心,不想她落下什么心事。

吉祥坐在榻上,盘着双腿,痴痴地正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门扉一响,李鱼闯了进来,吉祥吃了一惊,失声叫道:“这个时辰,郎君来做什么?”

李鱼“嘘”了一声,竖指于唇,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吉祥连忙压低了声音,下地趿鞋,迎上前,小声道:“你来做什么?”

李鱼拉着她回到榻边坐下,伸手去抱她的小蛮腰,吉祥一扭腰肢,负气地道:“左右住着人呢,别……”

李鱼不管不顾,霸气地把她揽在怀中,吉祥忸怩了一下,也就从了他了。

李鱼在吉祥耳边道:“今儿晚上有点不高兴啦?”

吉祥一双眼睛秋水似的定在他的脸上:“没、有、啊!”

李鱼苦笑:“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当我看不出来?瞎子都看得出啊。你别误会,我跟深深静静两位姑娘,并没有关系。”

吉祥幽幽地道:“就算郎君与她们有什么关系,人家也不敢言语呀,人家孤苦伶仃,孤身一人,没人疼,没人爱的,全指着郎君垂怜,能有个地方住、有一口饭吃呢,哪儿敢说什么,万一惹得郎君不高兴了,把人家轰出门去,那人家除了一死,也就无路可走了。”

李鱼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深深和静静呢,你也知道,确实可怜,现在她们既不容于康班主那边一班人,又惹得饶耿旧部们不高兴,你说,能叫她们去哪儿?杨大梁这儿安全嘛,那些人,是不敢来这儿惹事的。”

吉祥吸了吸鼻子,道:“是么?那么下午那对孪生姊妹,又是怎么回事儿呀?”

李鱼登时一脸凝重,道:“你说那两个人啊,那两位姑娘可就厉害了。她们是西市王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的很。你别看她们笑靥如花,十分的俏皮可爱,实则可是一对女罗刹,真要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的。”

吉祥有些吃惊:“她们这么可怕?”

李鱼深沉地点头:“不错!我跟‘东篱’下,现在关系很复杂。照理说呢,凭着杨大梁的关系,我也算是‘东篱下’的一员了,不过,可以预见,不服我的人一定不在少数,想暗中算计我的人恐怕也不少。下午那两位姑娘过来,就是想抓我把柄的。”

李鱼轻轻吁了口气,抚着吉祥的头,沉重地道:“明儿我去‘东篱下’,可想而知,危机重重,一个不慎,就得栽在里边。人常说,伴君如伴虎,这西市王常剑南,俨然也是一方暴君了,那两位姑娘就是他的爪牙。

我今天让她们铩羽而归,女孩子嘛,心眼儿小,她们不对我怀恨在心才怪。等我去了‘东篱下’,她们一定会处处找我的碴儿,我得时时小心才成,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善良的吉祥姑娘被这一番话给吓住了,紧张地抓着李鱼的手道:“这么危险?那……那咱们不去‘东篱下’了呗。咱们马上就走,离开长安,去陇右吧,郎君不是早就打算离开么?”

李鱼执住她的手腕,正色地道:“没错,我是本来就想走的。而且,距九月九已经不足两个月时间了,我不可能等到那一天才离开。不过,道德坊勾栏院的惨事你也听说了……”

李鱼把吉祥的头揽到自己胸口,目视前方,神情庄重,语气沉沉地道:“如果不是我插手,他们也未必会落得这般下场。我就这么离开,那百十号人怎么办,不瞒你说,此前我已托付他人,给他们找了一份工,不过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既然还有时间,我可以利用在‘东篱下’做事的便利,把他们安顿下来!”

李鱼这番话,半真半假。

半真,是他对勾栏院那些人真的有一份负疚之心。那些人遭此劫难,真的与他全无关系?他心里清楚,关系很大。饶耿那班人,虽然嚣张跋扈,轻易也干不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来,之所以最后动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

是他吓退了饶耿那班人,令这些一向跋扈的泼皮颜面尽失,那些人横行坊市,恫吓百姓,最在乎的就是他们的脸面,可在李鱼面前却只能灰溜溜地离去,恼羞成怒之下这才纵火泄愤。

这一点,旁人可能没想到,而且饶耿等人与他生冲突,并被他亮出的背景吓退的事,勾栏院里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李鱼自己心里有数。他不是圣人,可是如果是他造成的后果,他也绝不回避。

李鱼把这一百多号无家可归者未来的生计责任挑在了自己肩上,李鱼为他们复仇,持刀直闯“东篱下”,失败后又费尽心机想出妙计干掉饶耿,所有这一切,都因为他心中对勾栏院这些无辜的市井小民心存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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