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车轮深深陷进烂泥中,拉车的骡子要付出比平时更大的力气才能扯动粮车,一道长长的车辙一直延伸到远方,甚至直到深岩城外,当然,这是士兵们的玩笑。
步行的士兵们将脚踩进泥水中,然后拔出,再踩下,继续拔出,四溅的污点沾满腿脚,这样麻木的循环已经持续了三天,士气高昂的军队从深岩城出发,刚出城就被大自然的闷棍打昏,整支军队都落魄如丧家犬。
五月的埃赞托是如此泥泞。整支军队被水与土磨尽耐心,这是所有士兵的心声。
“我受够这个地方了!”彭伟楠穿着镶嵌皮甲,在泥水中踉跄而行,三天的行军除了他每天疲惫欲死之外,还让他锻炼出了一些肌肉,这也有他体育本来就好的原因,“埃赞托的泥和地球的根本不一样,地球的泥可不会这么拉脚!”
“得了吧,年轻人,”叶奋杰抹了把汉,奋力将脚从泥地里拔出来,“你在地球的时候下过泥地吗?”
“你们别说些有的没的了,”新人间少了张婉,多出了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看看队长,他可什么都没抱怨。”
“早就看过啦,这些泥巴对队长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彭伟楠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泥地上的林青,看似慢悠悠的缓步行走,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林青的每一步都踩在泥水上,在深到脚踝的糜烂泥地中,连脚背都没有没入泥水,“队长的道袍上都没有沾多少泥巴。”
“我也看过了,”一旁的连继海弱弱发言,“队长衣服上的泥巴,过一会儿就会消失。”
走在后面的林青默默苦笑,这三天的泥泞路折腾得他也没脾气,他每一步迈出,都用上了震脚的发劲方式,八极拳震脚是八极独有的法门,一脚踏下,沉重如擂鼓,或以力促拳,或震击敌手,各有妙用,但劲力用法都大同小异,都是散开劲力,仿佛鼓锤擂在鼓面上,整个鼓面都隆隆震响,如果像平常人的脚力,直来直去,硬落硬往,只怕会伤到内脏脾肺,落下暗伤,太极拳中的金刚倒锥也是这个道理。
林青脚上的劲力如蒲扇般在泥水上散开,就好像在雪地中踩着雪橇,增大了受力面积,不会轻易地被陷住脚。
即便如此,但在这可比沼泽泥海的路上,林青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浆,这时他在扬州城中获得的这件二星的【天风朗月袍】就发挥了作用,这件能随主人心意改变外观,附带静心,祛尘,轻身等法术的道袍缓缓地将下摆上的泥点净化,于是成就了林青这番超然脱俗的样子,其实只是特效比较精致罢了。
“林,你不上来坐坐么?”雄浑的声音在骡子拉的粮车上响起,一个大汉悠闲地抱着脑袋,坐在粮车中那些灰色的布袋上,他一头脏乱的金发,轮廓粗犷,看起来就像一只发怒的雄狮,骨骼粗壮的身躯上遍布伤疤,好像雕塑上一条条凌乱的划痕,他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副没有锁链的铁铐,浑身都弥漫着凶恶的气场。
“不了,兰迪,”林青摇摇头,将视线投向远方绵延起伏的庞大山峦,那一缕硝烟升起的方向,“卡盖什就要到了。”
“嘿嘿,老子受够苦了,”大汉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打完这场战,我就能当贵族啦!”
兰迪·罗宾逊,这个从卡洛斯帝国逃出的混血角斗士在行军中意外地认识了林青,据他自己说,在出逃时几乎杀光了整座角斗场的人,桀骜不驯的兰迪直接坐上了运粮的骡车,靠着拳头把找茬的运粮官打趴下,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听说被好面子的运粮官暗中压下,坐实了他的屁股,只是可怜了那两头拉车骡子。
“士兵们!”所有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名骑在重装战马上的骑士拉着缰绳,驾驭着战马缓缓向这段队伍走来,他身着银灰色战甲,面容被战盔上的面罩覆盖,沉闷的声音就像经过了扩音器一样传出很远,“你们都是勇敢的冒险者,跟随帝国的军队,来到这巍峨高耸的卡盖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