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好一下子,终于见到从里面疾步匆匆走出来的日影。
“日影叔叔!你要干什么去呀?我父皇呢,他在不在里面?”
日影那身影一出现,墨墨里面眯着眼睛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眼底扑闪扑闪的闪烁着淡淡的莫名的幽光。
“墨墨小皇子!”
一听到墨墨这脆生生的声音,日影立马停下脚步,果然看到这边走来的墨墨。
“小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泪姑娘!”
看到墨墨身后端着托盘的花雨泪,日影顿时也是一惊。怔了好一下子然后才打招呼,而这时候,花雨泪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日影大人这是要到哪里去?”
“日影叔叔,你还没回答墨墨的问题呢!我父皇呢?”
墨墨一看花雨泪这么插话,自然是很不高兴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才提高了音量,大声的问道。
“是墨儿吗?进来吧!”
墨墨的声音刚刚落下,书房里突然传来了陛下那低沉而平静的声音。
小家伙一听到自己父皇的声音,那小脑袋立马一转,连忙朝上方的书房望了去,眼睛顿时一亮,顿时眉飞色舞道,“父皇!”
说着,便也懒的搭理身旁的两人,撒腿便门口走了去。
花雨泪不禁有些无奈的望着墨墨那小小的身影,苦笑的扫了日影一眼,这才低声笑道,“两位小皇子似乎很黏着陛下。”
日影也微笑道,“那是自然,他们都是陛下跟殿下的孩子,陛下心中挂念殿下,如今看到两位小皇子,心底也是愉悦了不少。”
“嗯,如此也挺好。”花雨泪忽然有些怅然的感慨了一声,随即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好了,月影大人,我先给陛下把药端进去了,不然就要凉了。”
日影点头,“辛苦泪姑娘了,陛下这些时日废寝忘食,还感染了风寒,多谢姑娘悉心照顾。等殿下跟月影他们赶过来,姑娘便不用如此劳累了。日影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日影便微微抱拳,然后便退了下去。
听到此话,花雨泪却是怔在原地,一双淡淡的美眸里泛着点点幽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此刻,舒适偌大的书房内。
墨墨正悠闲的坐在陛下的大腿上,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皇批阅手上的奏折,忍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父皇,要不要墨墨帮你?父皇跟娘都好辛苦哦,娘每次回来云叔叔跟雾姨姨都会抱好多的奏折给娘读。”
闻言,陛下终于在奏折上落下最后的一个字,然后才合上奏折,低下头,俊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笑道,“咳咳,要想帮父皇以后会很辛苦,父皇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大大的房子里,不能随意出门,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
“那他们是不是都欺负父皇?”
墨墨疑惑的问道。
“欺负倒是不敢。”
“就是!娘说了,谁敢欺负我们,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好过,那什么,别人敬我们一点点,我们要敬别人很多,还有别人欺负捅我们一刀,我们就要捅别人十刀!”
墨墨那眼睛一闪,顿时正色的望着陛下道。
听到这话,陛下顿时微微蹙了蹙眉,轻咳几声,便紧紧的盯着墨墨,“你娘是这么教你们的?”
墨墨猛地点头,应道,“是啊,娘很厉害的,很多人都很怕她,苍苍都说娘很威风,她说的话都很对,父皇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威风?她也只能在你们面前表现一下而已。墨儿,你娘固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以后你们都会成为我大夏皇朝的人中之龙,除了你娘说的果敢爱恨分明之外,你们还要学习帝王之道,明白吗?”
陛下似乎高看了他的小儿子了,突然来这么一些话,却是听得墨墨一头雾水的。
墨墨想了一下子,忽然抬起头,定定的盯着他的父皇,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父子二人顿时下意识的转过头,朝门口望了去,果然看到花雨泪正端着药汁走了进来。
“刚刚熬好的药,趁热喝下吧,你已经挨了好些天了仍不见好,日影他们也操心得很。”
花雨泪提步朝案桌便走了过来,将药碗搁到桌角边。
墨墨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不等陛下出声,他顿时就轻咳了几声,垮着一张小脸,望了望眼前一脸笑容的花雨泪,然后又转过头望着自己的父皇,见自己的父皇忽然不似刚才对自己那般慈爱微笑,这下,心底才忍不住一阵得意。
“你不必做这些。”
陛下低头望了桌角那碗药汁一眼,淡淡道。
“你不必做这些。”
陛下的声音落下,怀里的小家伙突然间也重复了陛下这么一句,随即又转过头,对陛下道,“父皇,你这么做是对的,七夜说不能轻易吃喝不熟的人给你的东西。”
“墨儿!”
墨墨那稚嫩的声音刚刚落下,便遭来了陛下一阵低喝。
墨墨这下才撇了撇嘴,应道,“好吧,是娘说的!可是,父皇,你不觉得七夜这个名字比较好听吗?娘说了,尊敬是由心而,就像那什么和尚说的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说你,你还觉得你在理,再这么纵容你们,你们对朕都敢直呼姓名!成何体统?”
陛下斥责道,俊眉都拧成了一团。
“我去!娘都不知道连名带姓的直呼你多少次了,你怎么不说她?父皇,你太不公平了!”
“那不一样!墨儿!”
陛下不禁有些无奈道,看来,是应该给孩子们找太傅了,他们也五岁了,该学的东西也应该开始了,不然,一些礼仪道德都不知道,这几年让他们在朔凉无忧无虑的长大,总归也算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但是既然是作为大夏的皇子,应该要承担的东西,他们一样也不能少,谁让他们是他跟七夜的儿子?
父子二人似乎已经忘记了站在桌前的花雨泪。
花雨泪也感到颇为的诧异,没想到一向清冷出尘的他如今看起来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分外的慈爱甚至是温柔,从那低柔耐心的声音里不难看出他对两个儿子的喜爱,现在还让这小鬼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在他的腿上。
花雨泪站在原地,思量了好一下子,正想上前说什么,然而这时候,突然——
‘呯!’的一声传来!
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迅速从外面冲了进来!
“父皇,听说你要出门?”
正是苍苍那稚嫩略显焦急的声音!
定睛一看,这才现苍苍正飞快的朝桌案前冲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苍苍刚刚往里面走了几步,便现了站在桌前的花雨泪,那脚步顿时一收,望了花雨泪一眼,转瞬间那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一转,便是带着质问和警告的意味望向墨墨,墨墨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忍不住往陛下的怀里缩了缩,然后便是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苍苍气呼呼的瞪着墨墨,几步走了过去。
“她说给父皇熬了药。所以……”
墨墨小声翼翼的解释。
“所以你就那么笨的放人进来了!真是笨得跟一猪似的!”
苍苍瞪了他一眼,这才把自己那小脑袋一转,望向陛下,“父皇,刚刚遇到日影叔叔,他说你要出门是么?”
陛下这才一手拉过苍苍,沉声道,“正好,你们都在,父皇索性也就说了。等下父皇要出门一趟,你们就留在府中,父皇几日之后便能回来,有小七他们陪着,你们也不至于太无聊,风叔叔还有飘西叔叔会陪你们玩,乖乖呆在府中不要生事,明白吗?”
“父皇要干什么去?”
“是不是打仗去了?”
兄弟两人顿时心底一沉,抬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陛下,眼底莫名的闪烁的幽光霎那间便是暗淡了下来。
“你们就不想你们的娘吗?”
陛下忽然淡淡一笑,沉寂的眼底漾出些许的柔光来,大手一伸,摸了摸两个儿子的脑袋。
果然,陛下这话落下,苍苍跟墨墨的眼睛顿时大放异彩!
“娘要来了么?”
苍苍跟墨墨异口同声道。
陛下点了点头,“乖乖在府中呆几天,几天之后你们就能看到父皇跟你们的娘了。”
“可是,父皇!要是娘生气了,你……”
“你们要是乖乖听话,父皇就能保证让她对你们从轻落,如何?”
“此话当真?”
“自然!”
……
好一下子,总算将两个小鬼解决了,让属下将他们带下去之后,陛下这才现依然还站在一旁的花雨泪。
“你这是要去哪里?你的身子还没好,如何能再经得住车马劳顿?她让你去接她的?”
花雨泪禁不住担心的望着陛下,问道。
然而,此时,陛下却已经起身,一手取过架子旁边的御风披风,往自己的肩头一披,便一身英气逼人的往门外走了去,低沉的声音也淡然落下——
“出门几天罢了,军务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泪姑娘不是我军中主帅,自然也不会明白事情之紧迫。”
随着这声音落下,清冷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口。
“我同你一起去吧!不然我不放心!你明白,那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花雨泪顿时拔腿追了上去。
“不必,朕还不至于让你一个女人来跟朕说什么,因为朕而有所谓的职责所在,况且军中事务不宜外人介入,泪姑娘你离开圣山多日,也应该回去了,若是呆不住,朕即刻就让人安排姑娘的归期。”
“陛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气人啊?我……我……我又不能如何!你跟你的两个皇子怎么都这么让人吃气!”
花雨泪终于忍不住的对着那道身影大声的抱怨了起来,一边无奈的顿足。
这么一下,前方却是突然传来一道淡淡的邪笑声,花雨泪下意识的抬起头一看,这才现风尊使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眼前。
“主子便是如此性子,除了殿下,还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上心,泪姑娘虽然跟主子关系微妙,但是想必泪姑娘也不是跟那秦紫凝一样是那般无趣不知进退之人,泪姑娘你说是吗?”
风尊使嘴角边洋溢着一道淡淡的邪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这话落下,花雨泪那脸色顿时微变,眼底的幽光闪烁不定,许久之后,才叹息了一声道,“多谢风尊使的忠告,我花雨泪也并非是那般没有脑子的人,只是,我如此也是迫不得已,难道非要等族长亲自下来请他,甚至求他不成吗?”
说完,花雨泪才有些无奈的转过身,一身黯然的离去。
……
三个时辰之后,也就是刚刚入夜时分,陛下亲率五万轻骑兵从南州城出,直奔几百里开外的韩城。此次大军开拔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分什么先锋队,后备队,五万轻骑兵全部作为陛下的先锋军,直接沿着通往韩城的官道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连年的征战让西楚的百姓苦不堪言,原本一片繁华的楚中如今也略见萧条,好在如今百姓们也大多都识趣了,但凡一见到有大军逼近,便是躲得远远的,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楚东连接楚中这一带上原本就为西楚某一位王爷的属地,这里的百姓过得并不如楚中一带那样,这里的百姓更受压迫,故对官府并没有多大的好感。这也是楚帝之前将楚霸天调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当然,七夜之所以将这里作为自己配合陛下征战而圈定的第一个目标地。
陛下率大军一路上全速前进,大军势如破竹,马蹄一路疾驰,马刀纵横肆意挥洒,扫过了叛军一个又一个营帐,利剑尖刀一般的朝韩城方向挺进。
数日之后,在临近韩城数十里开外,陛下将五万轻骑兵分成两路大军,分别从西南方向跟东南方向以相当狠辣而果断的方式,侵占韩城附近的两个重镇,堵住了韩城方面通往玉门关的东南跟西南两个要塞,迫使韩城方面几乎无法与玉门关取得任何的联系,一时之间,玉门关几乎成为了一座孤城,北面靠着荒漠,南对已经被大夏侵占的楚东,西面通往楚中的官道则是被赤帝陛下截断。
而西楚二皇子楚霸天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韩城之后,却是已经迟了一步,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调拨到的八万大军此时都被困在韩城跟韩城以西附近的几座城镇之中,根本无法奔赴玉门关救急。
倒不是他们不想跟赤帝带来的兵马大干一场,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赤帝陛下此次带来了多少兵马!而赤帝陛下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堵住他们,其目的就真的只为了玉门关吗?若是此刻此时他们率军突破,所带来的后果又将如何?
站在韩城关外的山坡上往附近的两个重镇周围的山坡上一望,只见那山坡上都是夏军驻扎的营帐,一大片,连绵上十里,暖日之下还可以隐约看到那密密麻麻在风中飘舞的大夏军旗,每个重镇周围看起来最少都有七八万的夏军在驻扎着。而且还有他们的骑兵!让人谈之色变的骑兵,说不准还有那可怕的玄罗军!
一身银色战袍,英俊帅气的楚霸天高高的站在山坡上,望着对面驻扎的夏军营地许久,半天也思量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让他感到非常的着急而头疼!
其部下早已经有人让他突围,然而楚霸天却只能斥骂了他们鼠目寸光,打仗不动脑子!
“你们太低估赤帝了!他胆敢这么率军亲自前来,能没有半点准备?你们当他跟你们一群饭桶一样么?他可是连父皇都敬畏三分的人,就连朝中的几位老将军对他都是颇有几分忌惮!依本皇子之见,此次赤帝此举有几个目的。第一,那就是困住我们阻止我们对玉门关出兵援助。第二个,他们想夺下韩城,意在楚中皇城。第三,赤帝另有诡计,想趁机消灭我韩城一带的势力,为楚中决战减少压力。”
楚霸天给他的部下做了如此精辟的深入分析。
这么一番话落下来,众人顿时深感大有道理!
对方可是闻名莽苍大陆的大夏帝王赤帝陛下,他的军事谋略,智勇双全是举世闻名的,是名将中的名将,更是帝王中的帝王!
此次他们围困韩城,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所以他们还是静观即便的好。他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玉门关可以丢,但是韩城绝对不可以!要是真的丢了韩城,楚东跟楚中衔接的这一带就是真的的完蛋了!这对楚中决战的影响之大,是不可估量的!到时候,他们的皇上也会大怒的!
“当务之急是马上快马加鞭将这边的情况与父皇奏明,让父皇跟众位大臣们马上想好对策,必须尽快解决韩城一带的燃眉之急!”
楚霸天果断的开口道。
“是!二皇子殿下!末将立刻拟信八百里加急送往皇城!”
听着楚霸天这么一分析,一干部下更是着急了起来,纷纷面色沉重的点头。
闻言,楚霸天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颇为无奈的叹息道,“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而且行踪非常的诡秘,可是我们前方的斥候居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楚霸天不愧是颇有头脑的人物,一下子就现了一些问题所在。而当然,他不会明白,赤帝陛下在率大军出之前,便已经派云尊使率无极殿的弟子在前面开路了,所以西楚派出来的斥候自然不会轻易现他们的踪迹。
“从现在开始,给本皇子多多加派斥候,哨兵由原来的四人一哨改为八人一哨,告诉弟兄们务必要提高警惕,防止敌人突袭!”
“是!二皇子殿下!”
于是,就这样,楚霸天不敢贸然出兵,被围困在韩城之中,只能在楚中跟韩城之间往返,西南部跟东南部却是丝毫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着。
……
然而,此时,玉门关外,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厮杀也还在继续着,双方的激战进行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七夜兵攻关的第九天下午,玉门关被攻破了!
西楚五万守城将士伤亡惨重,五万守城士兵几乎全军覆没,七夜所带来的轻骑兵也一下损失了将近万,若不是智取,只怕朔凉的将士损失的远远不止这么多!
暖阳已经西偏,金灿灿的柔光洒满了一地。
金色的残阳之下,燃烧的营帐一个接着一个,映红了一大片的天空,炽热的火苗在晚风之中摇曳着,到处都是烧焦的断壁残垣,浓郁的焦土血腥味令人忍不住想作呕。马声嘶叫,刀气凛然。
痛苦的呻吟声不断的传入耳中,残破的旗帜倒落了一地,被烧得七七八八的,食腐的秃鹰不停的在高空中盘旋着,那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黑夜终于姗姗而来,血色的残阳被那苍茫的黑夜所吞没,黑夜之中,晚风依旧,燃烧的战火摇曳在风中,出一声声的低鸣,仿佛在唱着一曲曲哀婉苍凉的挽歌一般。
零星的火光之中,传来朔凉将士们战胜的一道道喜悦的声音,偶尔也有马蹄声传来。
七夜高高的坐在马上,借着冲天的火光居高临下的望着正在忙着清理战场的将士,看着一具具的尸体从自己身边抬了过去,还有伤兵出的呻吟声阵阵,神色倒很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