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立即召过赵十三来问:“邰世涛好好招什么护卫?难道是给太史阑招?”
赵十三含泪想主子您今天好不敏锐又好敏锐!
“给太史阑招?有必要吗?”容楚得到肯定答案,皱皱眉,“不过这样也好,她这人那么自尊,想必也不愿意一直用你们,以后……”
赵十三万分欢喜地睁大眼睛等主子说出“以后你们便不用伺候太史阑了”。
啊啊啊那真是太幸福了!
“……以后你们就转入暗处,秘密保护她吧。”容楚神情淡淡不屑——他可不认为招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武人是什么好主意。
赵十三转头,默默抹一把辛酸泪——没有主人爱的护卫就是这样的……
“对了十三,”忙得要命的容楚也没空管护卫的玻璃心,顺手指了指桌上一个锦盒,“黄三刚送来的,说是老夫人给我的补品,我也懒得拆看了,你给太史阑送去。”
“哦好。”赵十三拿起锦盒,去送给太史阑,正逢邰世涛结束了第一日的擂台回来,高高兴兴和太史阑回报成果,并极力鼓动她明日亲自亮相一下。
“……我看着很有几个好的……”他从怀里抽出一大窘,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他初步挑中的几个目标,注明年龄、家世、基本性格、武功水准、此次表现等等,“你看这个于定,出身陇西行省,家族是当地名门,文武兼备,人也大气疏朗;这个雷元,长相虽然一般,却是武林名门的嫡传大弟子,忠厚可靠,一看便可堪托付;还有一个更神秘的,年轻英俊,武功超群,就是人傲气了一点,不过他说他的身份只是一个管家,替他们少爷来看看你……呃……”他忽然觉说漏口,慌忙打住。
太史阑已经在问:“看看我?看我什么?不是做护卫么?一个管家怎么好跑来应召别家的护卫?”
邰世涛摸摸脑袋,他现在可不敢讲清楚,这是一半意义上的招亲,管家是不能来聘护卫的,但管家来替主子相亲啥的,完全是合理的,看那管家衣冠楚楚,武功气质都很出众的模样,那主子必然江湖身份惊人,姐姐如果能有个啸傲烟霞的姐夫护她一生,也不枉他操心这一番了。
“哦,这管家已经脱离主家了,现在是自由身。”他急忙随便扯个理由,不敢面对太史阑犀利的眼神,便东摸西摸想要岔开,这一摸便摸到了赵十三送来的锦盒,笑道:“咦,什么好东西,还有晋国公府的印。”
“八成是容楚家给他送来的补品吧。”太史阑答,想起容楚这两天都没过来,想必很忙?
“哦我看看,合适的话叫厨房给你炖上。”邰世涛动手开盒,随即,眉毛便竖了起来,“嗯?”
“嗯?”太史阑看他神情有异,也探头过去看,邰世涛啪地一下合上盒盖,“别看!”
太史阑倒怔了怔——什么要紧补品,这么紧张?
邰世涛阴沉着脸,将盒子一推,咕哝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想想犹自激愤未平,怒道,“看他府里没事给他快马送这种东西来,想必平日里也用得勤!淫贼!纨绔!登徒子!”完了分外殷切地往太史阑身边凑,“姐,听我的,没错!你明儿去参加,保管那些大侠小侠们,立刻为你的风姿倾倒,俯称臣,永远忠诚!”
太史阑瞟他一眼,这小子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邰世涛眼里的绝世名花,保不准在别人眼里一支野草,这古代男人评判女人的标准她清楚得很,可不是人人都如容楚这么开明,李扶舟这么善于接受,或者如邰世涛这样真纯。
想到容楚,她眼睛又溜向那盒子——到底是什么?世涛这么紧张?
邰世涛看她模样,涨红脸一挡,“别看,脏!”
“咦,小鞭鞭,小鞭鞭!”忽然景泰蓝格格笑起来。
景泰蓝先前一直在太史阑身边睡觉,两人都没想到他忽然声,此刻一回头,才现景泰蓝已经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锦盒,拿出一个圆而长,黑粗壮的玩意儿,当棍子一样在床上梆梆敲着。
邰世涛的脸唰一下涨红了……
几个侍女看了一眼,纷纷低呼着背转身去。
太史阑怔怔盯着那玩意半晌,觉得似乎、也许、好像、或者,是某件传说中的,和“滋阴”相对应的玩意儿?
“鞭鞭!”景泰蓝格格笑,邰世涛一把扑上去,夺下那只虎宝,往盒子里一扔,砰地把盖子一盖。
他羞得好像被景泰蓝抓在手里的玩意儿是他自己的……
太史阑忍不住要笑,笑容未展开一半,忽然就收了。
嗯?容楚的东西?
容楚家里快马送来的东西?
经常吃的补品?
她瞟瞟四面的侍女,侍女也是容楚安排的,据说是周七从容家在附近的别院调来的,容府的侍女,都被调教得很好,不多话,不生事,极其懂规矩,太史阑经常暗暗称赞,觉得这才是现实生活里真正豪门大族里的仆人,那些宅斗文里大把的疯疯癫癫的侍女,那叫小说,真正大宅门,哪容得那许多不守规矩。
这些守规矩,从来不随意上阶听主人说话的侍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虎鞭。
太史阑摸摸下巴,觉得她似乎应该不高兴。
不过她还有更不高兴的。
“景泰蓝。”她问小流氓,“你怎么认得这虎鞭?”
听到她这坦然一句,耳朵根子都烧红了的邰世涛,抱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她……她……”景泰蓝即使现在说话流利,但奇怪的,他每次说起以往的人和事,便显得结巴,或谢是潜意识里抗拒,“她说的呀……她用过呀……”
太史阑皱起眉,听说宫廷中是忌用这些东西的,景泰蓝又那么小,更不可能给他看见。
“你在哪看见的?什么时候?”她想或许是先帝在时,景泰蓝那个娘用过,没注意到被孩子现。
“景阳……我出来前几天……”景泰蓝低头玩衣襟。
太史阑眉头一跳。
景泰蓝出宫时,先帝已经驾崩几个月,寡居的女人,怎么需要用到这个东西?
她的心忽然紧了紧——冥冥中,她似乎已经触到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绝大秘密的边缘!
“景泰蓝。”她握住孩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以后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要说出你看到的这件事,还有,不要说出你在她那里,听见看见的任何事。”她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你不要去她那里!”
景泰蓝被她沉肃的语气吓住,乖乖点头,忽然又扑进她的怀里,“麻麻……我不要见她……我不要回去……不要……”
“景泰蓝。”太史阑揽住他小小背脊,“你答应过我,要勇敢,要长大,要让你喜欢的人笑,不喜欢的人哭。你前阵子的表现,我觉得你已经可以了,你这么聪明,这么讨人喜欢,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她抚抚他短短软软的,孩子颈后的如幼鸟的茸毛,触手温软,“现在你还不到回去的时候,一天没到迫不得已,我一天不让你离开,总要等你明白得多些,再多些……不过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答应我,我说过的,你应下的,都要做到。”
景泰蓝不说话,太史阑以为他要流泪,以往每次谈起这样的话题,这孩子都要趁势哭一场,似乎想要如此打动她令她犹豫,然而今天,她的衣襟干干的,那孩子只是紧紧靠着她,沉默着点头。
相濡以沫的温暖,烘干彼此的泪花。
邰世涛沉默地看着,他并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却也隐约感觉到这一切并不简单,太史阑的态度,景泰蓝的奇特,周围人的神情,让他知道,围绕在这个孩子身边的,一定是连太史阑都觉得棘手的难题。
他不问,不想多问,姐姐需要的时候,他做便是。
太史阑放下景泰蓝,目光在那虎鞭上掠过,眉尖微微一蹙,转头对邰世涛道:“明天要我去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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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擂台赛继续的时候,一顶小轿抬到了擂台后面的一间屋子。
乘轿而来本来不是太史阑的风格,她更喜欢坐车或者骑马,前者敞亮后者快,可惜她伤势未愈。
很多人眼尖,现一顶小轿进来,随即邰世涛抛下还在比武的人,亲自奔过去接,又看见一个黑衣女子,平平静静从轿中出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只令人觉得腰特别直,姿态特别峻拔,日光照着她的侧面,微微有些苍白,但那双狭长而明锐的眸子一转,连夏日厉烈的日光,都似瞬间退避。
几乎看见她的所有人,无论认识不认识,都毫不犹豫叫出声。“太史姑娘!”
是了,太史阑,北严新传奇,女英雄,在大家的感觉里,就该是这样的。
太史阑听见呼声,半转头,抬手对人群按了按。
人们立即噤声。只用欣慕的目光,追随着她进入擂台之后。
邰世涛也欣慕地瞧着——姐姐这样的沉稳气质,这样的自然天成的威慑力,似乎他只在上府老帅边乐成身上瞧见过。
领袖和统帅天生的掌控气质。
太史阑来得低调,可惜她的存在此刻在北严太显眼,擂台上两人很快察觉她来了,竟然双双停手。
“可是太史姑娘来了?”一个白衣男子朗声问,这人神情疏朗潇洒,将那不算俊秀的眉目,都提亮了几分颜色。
“哪,姐姐,擂台上这两个,正要你好好瞧瞧。”邰世涛赶紧介绍,“这位是于定,陇西名门之后,游历到咱们这边,听说姐姐芳名,特来一见,这人你也看见了,大气疏朗,潇洒自如,配姐姐……呃,配做姐姐的护卫!”
“哦。”
“我说,咱们在这里打了一场,连正主儿还没见过,是不是说不过去?”另一个男子大声笑道,“请太史姑娘出来一见吧!也好让我等瞻仰传奇女子的英姿!”
这人肤色微黑,大眼大嘴,一双眼睛灼灼有神,探头探脑地对擂台后瞧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是雷元。”邰世涛介绍,“九华宗嫡传大弟子,家世也尚可,三代以上曾有叔祖官至四品,武功更是没得说,一身横练功夫,扛摔抗打,最合适护卫人才。”
“我不是用来给人看的。”太史阑坐下,喝茶,淡定地道,“打赢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