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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每食四簋

厅中诸人面上都是一僵。张劢你还没成亲呢,“嫡子”就挂嘴边儿了?好没羞。

殷夫人和徐二太太都是知礼守礼贵妇,就此缄口不言。要说这女婿也没什么稀罕,到底是武将出身,毫不文雅。

她们是真不稀罕也好,假不稀罕也好,徐素敏、徐素兰却是真稀罕。听说张劢过府拜见,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早早躲屏风后,偷看素华未婚夫婿。

张劢刚才话,殷夫人、徐二太太听耳中觉着粗俗,徐素敏、徐素兰却是脸红心跳之下,悠然神往。若是嫁了这样夫婿,他定是伉俪情深,不许夫妻分离,多好。

徐素芳看津津有味。大伯父很不坏,素华这未婚夫婿也很不坏,把死老太婆和二婶那恶婆娘骂没话说,好,甚好!徐素芳是个直心眼子,厌恶殷夫人、徐家二房,但凡跟殷夫人、徐家二房做对,她眼里全是好人,大好人。

必须要说,徐三爷虽是一事无成庶子,也还是有些本事。他能把三太太哄顺溜了,哄三太太善待庶子庶女,能把徐素芳这庶女娇养长大,养这般娇憨,也不容易了。同是庶女,二房素心因着没有亲娘,亲爹又漠不关心,可比素芳悲惨多了。

屏风外头,张劢正对着徐郴献殷勤,“岳父,往后您凤凰台藏书、古董玩器,我都替您精心保管好了,不许有遗失、损坏。”

徐郴自然明白张劢用意,舒心微笑,“仲凯莫哄我,确要精心保管方好。若哄了我,把我心爱古董玩器遗失了,或是书籍破损了,我是不依,要罚。”

张劢笑道:“要打要骂要罚都依着您,没话说。岳父,若保管得力,那也是功劳一件,您也要赏。”笑嘻嘻,一幅跟亲近长辈撒娇讨赏模样。

徐郴心中畅,装模作样皱眉想了想,“如此,赏你一餐晚饭吧。下午晌送我回灯市口大街,晚间寒舍便饭。”张劢笑着谢过,“那我便厚着脸皮,登门叼扰。岳父,我每每跟您一道用饭食,便觉菜肴奇香,胃口奇佳。”

敢情大房这女婿不只富贵逼人,还惯会拍岳父马屁!徐次辅嘴角抽了抽,郴儿,这女婿你从哪儿弄来?真是世所罕见。

徐次辅哪里知道,这是张劢从小练就本事,不管哄师公也好,哄外公外婆也好,哄爹娘兄长也好,向来灵验,从未失手。尤其师公华山老叟,从见张劢第一面起便被这臭小子哄住了,被哄决定留平北侯府,不再四海为家。

屏风后徐素敏、徐素兰心荡神驰,他对岳父这般尊敬、这般亲热!这才是谦谦君子呢,比那些傻不拉叽岳家摆谱笨蛋,不知强上多少倍。

不知什么时候起,屏风外男人先后离开了,到外院花厅饮宴。“今儿个还能再见他一面吧。”徐素兰惆怅想道:“他来拜见过,临走之时,也该来拜别。”

张劢并没有再进来拜别。他和徐郴、徐逊一起喝多了,站都站不稳,还怎么再依礼数告辞?徐二爷想留他们住下,徐三爷默默无语,徐次辅温和说道:“灯市口大街只有你大哥、大侄子两名成年男丁,他们不回,如何使得?阿述阿逸还小,老大家和素华是弱女子,你大哥便是他们主心骨。”命人把徐郴、徐逊、张劢送上马车,使了老成家人相送,“把大爷平安送到灯市口大街,回来报我。”家人恭谨答应着,转身去了。

回到灯市口大街,张劢顿时精神了,“岳父,舅兄,我扶你们。”徐逊眼神也清明不少,“仲凯,我没喝醉。”徐郴不大好意思,继续装了一会儿,到家喝过醒酒汤,才慢慢好了。

晚上只有几样清淡小菜、几样细粥,另有香喷喷鸡蛋灌饼、糊蹋子。那鸡蛋灌饼色泽金黄,香气扑鼻,乘一个精巧别致小竹篮中,旁边衬着碧绿青菜叶子,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徐郴咳了一声,“命人问问太太,这便是晚饭了么?”有客人呢,实太过简陋。小菜不过五六样,还全是素菜,太太你喂兔子呢?

许还是酒喝多了,徐郴脑海中忽出现“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诗名,从前每顿四道菜,如今每顿吃不饱!太太,咱家不至于呀,你怎么了。

侍女回禀,“这并非太太吩咐晚饭,是大小姐吩咐。”徐郴觉过意不去,阿迟这孩子也是,仲凯是客人,哪有这般待客?很该隆重一些才是。

粥品有两样,咸是生滚鱼片粥,甜是金米南瓜粥。这两样粥都熬够火侯了,卖相极好,张劢食指大动,“岳父,我这会子便是想吃这几样,不想别。”

徐逊笑道:“才喝了酒,我也是想喝粥,想吃清淡小菜,不想别。还有,这饼看着很诱人,很好。”爹爹您没见仲凯眼巴巴看着么,赶紧开动吧。

徐郴笑了,“仲凯不嫌弃便好。”先动了筷子。他本是觉着菜少、菜不好,招待客人没诚意,不过既是阿迟吩咐,不能不给女儿面子。女儿极少插手家务事,偶尔吩咐一回晚饭,爹爹、兄长、未婚夫婿都是她至亲人,不能泼她冷水。

热乎乎香喷喷粥下肚,再配上清淡爽口小菜,三人都觉胃里暖融融,极受用。尝尝饼、糊蹋子,味道也入口,这顿晚饭真是家常便饭,却吃很舒服。

晚饭后张劢依依不舍告辞,徐逊送了他出来。徐述、徐逸也跑过来,“姐夫要走了么?明儿再来吧,好不好?白胡子老公公若回来了,也请一道来。”因徐郴、徐逊、张劢喝了酒,徐述、徐逸闻不得酒味,所以今晚并没和他们一起吃饭。

张劢笑着答应了,“好,姐夫若闲了,便过来带你们玩耍。若师公回来了,请他老人家带你们到平北侯府玩,很多有趣地方。”徐述、徐逸乐找不着北,“好啊,好啊。”

张劢出了门,徐逊不许他骑马,命人套了马车,坚持要他乘车,“仲凯,知道你骑术好,今儿有了酒,小心点好。”张劢摸摸鼻子,一个大男人乘马车,这事真是不习惯。不过算了,舅兄坚持,那便坐上一回。

张劢坐上徐家马车,回了平北侯府。悠然惯于嘲笑儿子,笑盈盈调侃,“走时骑马走,回来时混上马车了?张二公子,你岳家很体贴呀。”

张劢招架不住,赶紧躲,“娘,我一身酒气,莫熏着您。我回房沐浴衣,好了再回来陪您说话。”一溜烟儿跑了。

等到张劢沐浴衣,神清气爽重回来,便一脸正气坐悠然身旁,把今天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娘,我总觉着,阿迟徐家不安全。”

“这样多好啊。”悠然笑咪咪说道。张劢板起脸,娘您总是笑嘻嘻,没个正经,人家跟您说正事呢,您只顾着笑话我!

悠然不慌不忙,还是笑嘻嘻,“劢劢你想,因着徐家祖父不靠谱,你亲事便顺顺当当定下了;如今徐家多人不靠谱,你这媳妇便能早早娶进门了,懂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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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早就开始了,所以,虽然只有一,但是比较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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