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后妃按理说是三日之后才能挂牌子,侍寝不侍寝是要看皇上意思,且若是要侍寝,定是敬事房太监去后妃寝殿宣旨,末了由嬷嬷洗漱打理收拾好就需得寝殿里将衣服数褪去裹了大披风或是毯子由太监背去皇上寝殿。祖上训制是这样说,也是有皇上去后妃寝殿里留宿,得宠妃子也不然要拘着祖宗训制,可是进宫妃嫔是一定要经了这样次事儿,这是给妃长规矩知礼数时候,皇上怎这个时候要来昭阳殿。穆清是知道这些宫规礼数,乍然听闻付荣生一路从外殿叫到内殿很是吃惊。
由是一时间动弹不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还当还有一天,她还心想着侍寝事儿明日再操心不迟。今日太后说绵延子孙事情,穆清心下也是认同,即眼下已经进宫,那事事也就不存假若,子嗣一定是要有,她还这样年轻,若是没有子嗣,皇上百年之后后妃殉葬之时没有子嗣妃嫔数要陪葬,就连生了皇嗣也是要挑选几个殉葬,倘若到时她真半点依靠也无,那才是真真人世走了一遭末了连人世茶饭味儿都没闻够就下去了,这样岂不很是冤枉。
可是那心理准备也准备是明日,想着早也是明日,这会子皇上这么突然来昭阳殿,这不是恩宠,这简直是祸端。
心下乱七八糟一通想,尔兰先回神,早宫里多年,这时听了消息惊讶之余赶紧提醒穆清“娘娘,咱们须得去净身了,皇上一会儿就到了。”
穆清一听知道再呆站着也是不行,侍寝一事她一点主意没有,只跟着尔兰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木愣愣由着嬷嬷擦洗,心下后悔简直想要沉进池子里将自己淹死。
她是惯常有婢子伺候,这时被宫人们伺候着也感觉不出不自,只是侍寝房事一事她着实是不知怎样。房中术本是她习学一项,父亲特地请了宫里嬷嬷给她讲解且教与她女子密处私、处保养方子及其如何和男子行那事,种种琐事该注意很多,然穆清习学这些时候也才是初、潮将将来之时,彼时是女儿家羞涩时候。且穆清向来认为房中术实是多余很,她往后本本分分打理家业,房中术学好与否不很重要,她素来端庄,觉得习学那些仿似要将自己变成狐媚子一样,该要将人学轻浮了,学邪了,不是当家主母或是后宫之主该习学。遂当时嬷嬷教习时候穆清只是人那里,耳朵却是全然听不进去嬷嬷讲那些,偶尔耳朵里飘进几个诸如“穴、儿含着男人那物……腰肢摆动不能将那物滑开”等等话句子穆清恨不得着人将那嬷嬷给轰出去,她觉得这嬷嬷说话实粗野很,将那事讲这样粗俗直白,心下觉得那事是见不得人,很是不喜,因此越发便要让自己置身那讲习之外。
如此待那嬷嬷讲习完,穆清着人打发了那嬷嬷,这嬷嬷还说什么床上将王爷伺候舒坦了王爷事事须得听你,穆清听了嗤之以鼻,她觉得只要她和王爷讲道理不似泼妇般,王爷怎么能不敬重着她?心下想着这事儿这样腌臜怎,往后她若是生了世子就好,房事还是留给王爷侧妃通房,她只许端端庄庄做好主母便好。
若是寻常女子进宫之前宫里或是家里定要给教习怎样侍寝,只是穆清身份实特殊很,所有人都知道她该学都学了,遂宫里家里都未给她提过这些,今日太后说侍寝事情时候她还想着该问问嬷嬷这事儿,结果不曾想皇上今日就来了。
尔兰正用香胰子给她擦洗后背,穆清期期艾艾不知问还是不问,可是终她也没问,她原本是完美太子妃,若是这时问嬷嬷这些,岂不是要叫这嬷嬷看轻了去,那是她当太子妃本分,她还要问别人,岂不是说她旁东西也未曾职学好,毕竟这些宫人不若伺候她长大丫鬟,她们相识也才两天而已。遂穆清为了面子,终是没问出口,及至赤条条从水里上来被绢布巾子擦去水珠时候,穆清蓦地便觉得浑身都要冷发颤。
她今年才刚及笄而已。
全身包裹了一个大披风进内殿时候皇上已经坐上首了,穆清鼓了一口气,裹紧了披风进入内殿,讷讷问安之后就安静往床榻走,也不敢看皇上,也不敢看侍女们,只是默默站内殿床榻前。
咸平帝来昭阳殿便被告知静嫔娘娘正洗香汤,他便坐下等着,不多会子果见静嫔进来了,眼里立时闪过惊艳和满意。
你道此时穆清是个什么模样?将将洗过香汤,用了那宫里娘娘们专用玫瑰桃仁红花汤,出水后便香气清淡了些,可是依旧满鼻清香。因那桃仁有滋润作用,红花有活血作用,兼之玫瑰花瓣调润,穆清不知此时她面色好极了,本就是莹润白皙皮肤,虽则心下惧怕忐忑,可是面色不苍白,反倒是红润,看着白里透红像是奶、子里加了蜂蜜又加了些胭脂色儿。一头缎子一样头发擦得半干松松后面绾了个结,无任何饰物,松散头发圈着巴掌大脸蛋,黑白,干净润泽不得了。
她身量修长,裹了披风看不很清楚身姿,可是苗条修长又安安静静进殿模样像是一股清风,穆清素日里老是端着,这时因了惧怕多少泄了些气势,一双杏核大眼垂了安静模样真有点娇怯味道,直将皇上看了个喜欢。
“都下去吧。”皇上凳上坐了好长时间,穆清也就地上站了好长时间,终于听见皇上出声儿了,竟是要挥退所有奴才,一时宫里就只剩下皇上和穆清,穆清觉得这样安静屋子里她要站不住了,腿几欲打颤。
此时离昭阳宫不远苑子凉亭里,五皇子站亭里看着天上月亮面无表情。
缉熙听到刘家接了圣旨之后就有种自己领地被侵犯了感觉,可是侵犯那人是皇上,他暂时莫可奈何,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小时候未曾开化也未曾遇到那么多辅佐人成天宫里遭受这个那个欺负时候。他满腔恨意,可是莫可奈何,小时候是太监比他有力气,他打不过,现是满天下都是皇上,他是没得办法。
于是想着算了,既是皇上喜欢,那便让皇上拿去便是,兴许下一刻他还能找见这样有趣一个东西,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于是也就淡了心底自己东西被人抢了一股恨意。缉熙知道自己做什么事都是凭着恨意才干成,至少目前为止他干什么事都是心里憋了一股子劲儿,一旦他那股子劲儿过去,所有事儿也就无所谓了。于是紧接着穆清自醒了还宫里那两日他都没去,他都已经不稀罕了他还去做什么?妃进宫他也是知道,他那会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想要亲近穆清意思了,彻底没有了,今日敬事房簿子照例拿来时候他也是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临就寝时候,他来了昭阳宫。
他知道父皇不能怎样,可是一想到穆清从父皇脚下钻上去时候他就觉得恶心,恶心他受不了,然离昭阳宫不远地方,他知道他进不了昭阳宫。
皇上带御器械就栖昭阳宫外树上。
眼下五皇子之所以能宫里自由行走,一则是因了后宫禁卫主子便是他,二则宫里奴才们害怕他也巴着他,可是他拿皇上带御器械没有任何办法,他从不皇上寝殿周围活动,因为带御器械终伴皇上左右。带御器械是皇上亲自挑选死士,五皇子没有任何办法将他们降服,当朝有兵力四十万,可是带御器械只有六个,这些人个个是万里挑一好手,倘若这六个一起上,五皇子是一点点胜算都没有,况且他一心要藏拙,怎么会去和皇上死士交手。
看起来他仿似皇宫来去自如,可是他只是掌握皇宫禁军3而已,真正兵权眼下离他还很远,可只掌握禁卫3,那也足够他皇宫自由行走,除了皇上所地。
遂就停这凉亭里,不进去,只是夜色里一站半天,心下想着他到底要如何处理总让他不得安宁那东西。
昭阳宫里,一干奴才退下之后,皇上缓步朝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