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阮氏正领着婆子喂楚大夫人吃药,大爷、三爷、吴氏也都楚大夫人屋里,楚大夫人能吞咽,但也仅限于少量,一碗要就吃了两盏茶功夫,虽然小勺小勺地喂,仍旧难免要洒一些,药味儿弥漫了满屋子。
瞧着枯瘦如柴,面无血色,瞪着一双灰蒙蒙眸子楚大夫人,衍哥怕兮兮地往云妈妈身后钻。大爷等人见过礼后,屋里便是一片沉静。
外头婆子进来询问,秦氏起身。
阮氏这才开口道:“婶婶、弟妹一路走好,我要照顾婆婆,就不去送了。”
吴氏也没跟着出来,到了二门,秦氏请楚二夫人留步,楚二夫人也没勉强,吩咐了小黄氏、七爷将她们送去码头。宇文氏也嚷着要去,楚二夫人略迟疑,点头应了。一时找不着话说,又把婆子叫来细问。
婆子陪着笑道:“一切都妥当了,昨儿晚上二奶奶还检查了一遍,今儿一早又检查了一回。”
楚二夫人讪讪笑了笑,朝秦氏、明玉道:“那我也不虚留了,还是早些启程才好,这天儿瞧着,只怕一会子还要下雨,其他书友正看:。”
客气几句,莲蓉扶着秦氏上了马车,云妈妈抱着衍哥也上去了,明玉才落英、落翘搀扶下上了马车,宇文氏要跟明玉一起,不顾小黄氏阻拦,自个儿就跳上马车。等小黄氏、七爷以及丫头婆子们上了都马车,马车才动起来。
明玉不由得撩起帘子,忽然有种故态重演感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们离开时光景。那时候,大房还有人送他们,这一次却没有,不禁想,若是再回来一趟,只怕二房人也不会送她们。
想到这里,明玉由不得心里苦笑。将帘子放下,冷不防耳边传来楚二夫人声音:“当真?!”
宇文氏也听见了,撩起帘子,马车已转了弯,楚二夫人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却能听出怒意来。宇文氏微微蹙眉,虽这个家里事再也与明玉扯不上多少关系,“七弟妹要不要下去看看?”
宇文氏摇头,笑道:“算了,相公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又撩起小帘子看了看外头,见前面后面马车没停,宇文氏道:“上回四嫂和婶婶离开京都,我都没送,今儿一定要送送。四嫂到了京都别忘了给我写信,等我把给四嫂花瓶做好了,也好派人给四嫂送去。”
明玉笑着点头:“我可盼着了,七弟妹千万别忘了。”
宇文氏再三保证,连落英也忍不住笑起来。宇文氏笑道:“等四嫂肚子里小侄儿出生了,也要给我说一声。回头若是相公中了举,去京都大比,我会央求婆婆,让相公也带着我去。”
落英打趣儿笑道:“说不定那时候,七奶奶也带着个小了。”
宇文氏虽单纯,到底已经十**岁了,已知人事,不觉涨红了脸,伸手要打落英。闹了一会子,宇文氏耷拉下肩膀,心事重重,喃喃道:“可相公总把我当成孩子。”
他们两口子站一块儿,七爷真有些像个小大人,明玉低声问:“难道你们还没有……”
宇文氏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相公说我没长大,带不好孩子。却也不想想,那会子他身子骨不好,都是我照顾着,我看着他长大!”
明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七爷十岁就娶了童养媳宇文氏,宇文氏嫁给他时候也还是个孩子。
宇文氏很是不服气地道:“我早就不长个子了!比他还早就成年呢!”
但看得出七爷并没有嫌弃她,明玉笑了一会子道:“七爷年纪还小嘛。他不是常说,七弟妹也是孩子吗?他比七弟妹年纪小,不也暗示他自个儿也还是个孩子?”
宇文氏就郁闷了:“说起来我比四嫂还年长一岁呢,四嫂都要做两个孩子娘了。”
明玉哭笑不得,一路上宇文氏妙语生花,马车里笑声不断,没过多久便抵达了码头。
因时辰尚早,码头虽停泊船有几只,却也只见阿阳、阿寻以及楚二夫人安排人,另外还有一些官差。
明玉下了马车,冷不防后面传来江夫人声音。
“你们也走得太急了,昨儿下午才给我说,家里又有客人,脱不开身。想着你们今儿一早启程,我就直接来了码头。”江夫人一边说,一边朝这边走。
明玉忙迎了上去,一时秦氏、小黄氏也从马车里下来,互相见了礼,江夫人就问起路上行程安排,又道:“我也有东西预备打发家里管事送去京都,就让他们跟着你们一道如何?”
说着两个体面婆子上前来见了礼,秦氏哪有不答应了,也注意到一只船上忙碌官差,想必就是江夫人派去京都人了,只怕还是江夫人特意安排,。
明玉感激地朝江夫人笑了笑,江夫人又递给了她一张江大人名帖,道:“倘或路上要投宿,就让管事拿着这个帖子去。我们老爷虽人微言轻,每年都要来回奔波一两趟,沿途驿站都惯熟了。”
明玉心知她是为自个儿着想,毕竟如今她怀着孩子,就算坐惯了船,也怕她或者年纪小衍哥感染风寒,到时候肯定要停下来请大夫。
明玉又道了谢,江夫人给后面丫头使了眼色,送来竟是几副配好药。江夫人慎重地道:“到京都时,你们叫丫头煎了服下,我也是昨儿才得知,京都有些地方爆发瘟疫。这药方子是老太太从前从宫里太医手里得来,想必如今京都那头所用方子也是这个,里头药材我也找大夫问了问,于胎儿无害,不管怎么样,若有个头疼脑热就立马找大夫。”
明玉却是没想到,江夫人、江大人也晓得了,想来这一次瘟疫真有些厉害也不一定。
江夫人似是看出了明玉心思,又笑道:“妹妹和婶婶别担心,大概也是我多心,只是想着咱们自个儿小心些。还有药方子,我也抄了一份儿,收捡着总没坏处。”
明玉伸手接了,正要张口道谢,江夫人一挥手道:“咱们之间不必这般客气,说不得个把月我也要去京都,那时候咱们再说买卖庄子事。”
说了一会儿话,大伙一道上了船,虽比不得当时与江夫人一道船大,但也宽敞,秦氏、明玉带着衍哥,还能容纳云妈妈、莲蓉、落英等丫头。其他婆子小丫头坐了另一条船,阿阳、阿寻等一条船。江夫人安排人坐了两条船,一只前头开路,一只随后,看起来竟也浩浩荡荡是个不小队伍。
等外头行李都搬上了船,小黄氏才领着宇文氏跟着江夫人下了船。不知何时,东方盘横云彩周围洒下黄灿灿光束,船只摇摇晃晃驶离码头。
衍哥趴船舱窗户边,瞧着渐渐远去码头,吐了一口气道:“这一回是真要去爹爹哪儿了。”
正忙着收拾莲蓉等人,闻言不由笑起来:“哥儿不高兴么?”
衍哥从小凳子上下来,道:“当然高兴,可是好困,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要睡觉!”
说着就打起哈欠,几个丫头忙把木板床拾掇出来,衍哥一躺下就传来熟睡鼾声。明玉坐临窗杌凳上,看着远去直估码头后被迷雾完全隐住,不觉舒了口气。
连着这些日子,不单单衍哥没休息好,秦氏也没休息好。明玉起身:“娘也歪一会子吧。”
秦氏点头嘱托明玉也歇歇,横竖路上又没别事可做,明玉退出来到了隔壁船舱。落英见她没有睡意,扶着她坐下,倒了茶来,自个儿搬了一张小凳子坐下来陪明玉说话。
想到马车里宇文氏说那些话,落英忍不住笑道:“也不晓得七爷和七奶奶私底下是如何相处?”
明玉想起宇文氏那一句七爷是她看着长大,也忍俊不禁。
落英笑道:“若七奶奶当着七爷面儿,说七爷是她看着长大,七爷会不会不好意?”
应该不会,这两口子一块儿时,不自是宇文氏,估计宇文氏七爷面前不会这么自地说出这样话来。但也不一定,开始面对楚云飞,明玉也会不自。
直估这个楚家,能让明玉真正惦记人,大概也只有宇文氏。想到这里,却又由不得暗叹,若没有楚大夫人这一出,楚云飞和大爷至少也能像五爷和六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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