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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得长脑子

秦秋彦唇角微不可寻的噙着一抹钩子,似笑非笑:“果然会用那种被狗咬了的厌恶眼神看着我,虽然跟我猜想的一模一样,但还是很受宠若惊。”

大步走过来,先把厚重的窗帘打来。室内瞬间明亮,实实在在的看清楚,是男人的一间睡房,只装饰的格调就能看出来,连带床上的被褥,也都是深色系的。

江南全身发冷,顾不得打量周遭的环境,努力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像被棉絮塞满,只记得经理压上来,意欲对她图谋不轨……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遇到秦秋彦的,其他就再想不起来了。

秦秋彦已经站到床边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伸手扣紧她的下巴,冷冷的问:“现在知道怕了?跟人喝酒的时候怎么一点儿都不防备,出门的时候不带脑子?”

他的指腹冰冷,江南吓了一跳,瞳光涣散,见鬼一般的躲闪开。拼命的想,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秦秋彦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铁不成钢,见她瞳孔张得很大,过份的大,茫然一片,全身缩在被子里,总觉得是无助,很可怜,不忍心苛责。还是撒了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在停车场捡到你,叫不醒你,也问不出你家在哪里,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背过身去,只淡淡的说;“既然醒了,准备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得去上班。”

江南怔怔的转过头看他,原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松了口气。太紧张,连身上的疼都忘了,麻木而慌张的爬下床。

看他快走到门口,急急说:“秦先生,昨晚谢谢你,打扰你了,很抱歉。”

秦秋彦停顿一秒,大步走了出去。

江南洗了一把脸,把松散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快速从楼上下来。

客厅的空间很大,通体明亮,欧式的建筑风格。秦秋彦坐在室中央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文件。听到江南下来,放下文件夹喝了一口咖啡看过去。

手中的香烟没有熄灭,吸了一口,示意江南过来坐。

“江小姐,过来喝杯咖啡吧。”

江南觉得很拘谨,主人太干净了,地板都光可鉴人。沙发也是浅颜色的,不像她的,罩上色深的沙发罩,还是依称可见的油渍,平时居在上面吃饭的时候掉上去的。

小心意意的坐过去,看到秦秋彦已然衣冠端正的模样,银灰色的领带配浅灰色衬衣,纯黑色西装裤,越发显得笔挺修长,是个连细枝末节都注意讲究的男人。

江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再抬头,秦秋彦正眯着眸子看她。

手一抖,心下发慌,勉强笑笑;“秦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秦秋彦把烟按进烟灰缸里,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沉:“不是你给我添麻烦的事,如果昨天不是我在停车场刚好遇到江小姐,你就已经把自己推置险境了。你担心的事,正是那个男人想对你做的事。”

江南心脏跳得很厉害,回过味来,觉得昨天那一场醉酒很悬疑,明明是没有度数的的饮品,喝到最好却不醒人世。不敢相信经理真会对她做那样的事,或许是巧合?实则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有度数的……江南侥幸的想。

“应该不会,我们经理对我很好的。”

“他为什么要对你好?”秦秋彦语气闲散,又毋庸置疑。操起手臂盯着她,仿佛是不满。三十二岁的人了,心质纯净得反倒像个小姑娘,怎么像话?他让人查了一下,昨晚那个男人是M&C的经理,团队主力,江南是他的部下,听说的确对她关照有佳。

所以不可思议:“在这个无功不受禄的年代里,你觉得别人凭什么要对你好?据我所知,M&C从来都不是养闲人的地方,而你的业务水准跟他们相差甚远。你为什么还能在那里呆下去?”

江南怔愣的看着他,几乎一刹恍然。

一般这样的大企业,不会招聘进一个半生不熟的新手教导你怎么上路,不说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但整体也要说得过去,稍微点拔可以,手把手教,简直门都没有。而她不仅是个新人,还是个完全没半点儿经验可言的生手,甚至可塑性都没有多强。而经理却一直爱不释手的挽留她,便不觉得蹊跷么?

秦秋彦已经站起身:“不聪明就要多动动脑子,做什么事之前不要想当然的以为。不会长大了,反倒连事情的可行性都辨别不清了。”

江南被一个陌生人说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几乎是一针见血,辛辣干脆,却一语道破。

她这回真是犯傻了,自己平时都觉得不合理,说不通,最后还是轻信于人。

秦秋彦把她的身份证扔到茶几上,告诉她:“马上辞了那家公司。喝完咖啡再走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他要去上班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蹉跎着过去了。

江南静静的坐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把手上的咖啡喝完。看来是新研磨的,手法很到家,浓香微涩,入腹却暖暖的。流进肺腑中很舒服,仿连酸痛感都一点点消除了。

觉得是有惊无险,想起来才后悔,心有余悸。

喝完咖啡,拿上包和身份证出来。

司机就等在外面,见人出来,连忙把车门打开。

已经很麻烦了,江南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忙摇头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司机做了个请的姿势:“上来吧,秦先生吩咐了让送你回去,而且这里不好打车。”

江南只得上去。

昨天晚上已经交了辞职书,本来对经理心存感激,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比撕破脸还难看。便不打算再回去了,左右没什么东西可收拾。撞见了,一恼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传扬出去,都不好看。

当受教训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就长记性了。

孙青去逛商场的时候撞到了纪梦溪。大惊小怪:“啊,法官也逛商场?”印象中纪梦溪永远忙得不可开交,正义凛然的模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纪梦溪伸出手指“嘘”了声,示意她淡定,只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无可奈何;“没办法,法官也得过日子。”他倒是很不喜欢做这些事,但一个人生活,又都是不可避免的生活用品,不采购怎么办。

孙青笑着逗他:“找个老婆啊,有人帮你管家,这些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有人帮你做了。”

纪梦溪淡淡的笑着;“你以为娶个老婆跟买根葱那么简单啊。”

别人是不简单,现在娶老婆跟她当年嫁的时候还不一样,车子房子票子样子,听说样样都得考究。可眼见纪梦溪这样的,哪一样都占头彩,简直少见的极品。想嫁的女人要争破头,哪里来的这些哀怨?

说白了就是死心眼,而她认识的死心眼还不单这一个。

自然而然想到江南,便说:“我过段时间要去看江南,你有什么话要带?”

纪梦溪笑起来:“有电话这种先进的联络工具,你觉得有什么话是需要旁人带的?”

“那可说不定,有什么你电话里不好说的,我就可以帮你捎个话呢。”

纪梦溪先道过谢,然后说;“不用了,我什么话在电话里都很好说。而且我过几天去那边出差,正好去看看她。”

孙青叹了句:“假公济私。”不跟他多聊,要买的东西还很多,挥挥手先走了。

纪梦溪出来的早,等休息日商场里上人的时候,他要买的东西已经置办得差不多了。结了帐出来,才放到车里。

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家里打来的,知道是怎样烦心的事,蹙了下眉头接起来。

“妈,怎么又打电话?昨天不是才打过。”

“怎么?很不想听到你妈妈的声音?”纪母分明不满。纪梦溪打本科毕业开始,就一直在外面。纪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实在没法不挂念。

纪梦溪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从来不擅长巧言令色,况且知道纪母三番两次为了什么。

“妈,我这会儿还有事呢,有什么事,等我抽空回家的时候再聊。”

纪母才不信他的话:“你什么时候能抽出空?元旦还是过年?”敷衍的话听过太多次,早就没什么公信力了,谁不知道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别想跟我蒙混过关,今天休息日,你有什么事忙?”

纪梦溪周旋不过她,有些认命的靠到车身上,单手掏出一根烟点上。

“你想说什么啊?说吧。”

纪母这次没有提相亲的事,天高皇帝远的,即便天天催着他找媳妇,也没什么效用。昨天家庭会议商量了一下,觉得当务之急,把人先弄到眼皮子底下比较重要。

心平气和的说;“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年纪大了,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说需要你陪在身边,老的时候肯定要你照顾。就想着,找人疏通一下,把你调回来。这一边的发展前景怎么也比你在那里强,再说,以你的能力就甘愿居在那里一辈子?就算你现在当了厅长,可是,一个中院的小小厅长顶什么用?如果你调回来,还是可以进高院。你觉得怎么样?”

纪梦溪想也不想,当即说;“不怎么样。”

纪母气得脸色发白。

“纪梦溪,非是把我气死,你才甘心是吧?”

纪梦溪掐灭手里的烟,跟着无可奈何:“妈,不是我想气你,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任我做我想做的事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外人看着好的,在我心里就能感到满足。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你为何就不试着理解我一下呢?”

眼见就是谈崩的节奏,纪母看出来了,他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试着理解他,难道非要看着他前途荒废,孤家寡人一辈子,才叫理解他么?

他的确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因为年纪上去了,不再是小孩子。所以有些事情才不得不考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动于衷过下去?

纪母火气上来了,没力气跟他吵,知道他的脾气,再说下去只怕会挂她的电话了。

只说;“行,你马上抽个时间,我不管你是休息日回来,还是请假回来。总之,这几天就回来一次,否则我就过去找你。”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啪”一声将电话挂断。

纪梦溪盯着电话无可奈何,理解家里人焦燥的心情,也知道自己身上肩负怎样的担子。可是,他对自己无能为力。除了这样,他想不出该怎么做。

抬眸,不远处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摔倒。停车场冷硬的水泥面,怕是摔疼了,静静的挤出几滴眼泪,没有声音,也不爬起来。

前面的女人回头看到,扯着嗓子吼她:“还不起来,把衣服弄脏了,看我不打你。”

孩子吓得一阵瑟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坐起身,一只手掌蹭破了皮,疼得直吸气。

气奄奄的掉眼泪:“妈妈……”

女人烦燥的把东西扔进车里,就要去把孩子拎起来。

纪梦溪已经先她一步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检查了一下,看到除了手上蹭破一块皮,总算其他地方没有伤到。

捧着她的脸蛋把眼泪擦干,笑着哄她;“疼不疼?叔叔帮你吹一吹就没事了,你很勇敢。”

小女孩儿泪中带笑,看着纪梦溪很喜欢,摇了摇头说;“不疼,谢谢叔叔。”又去看自己的妈妈,马上一脸惊恐。

纪梦溪抱着孩子回头看,林乐就愣在那里,浓丽的妆容,披肩长发烫成波浪大卷,完全颠覆了纪梦溪头脑中的印象,甚至有些认不出她。

倒是纪梦溪,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几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连眉眼都那么年轻出众。林乐没想到会遇见纪梦溪,明显也有些惊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几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纪梦溪只当她是陌路人,把孩子递给她。

“孩子的手回去后清理干净要消毒,不处理可能会感染。”

林乐机械的接过孩子,机械的说了声:“谢谢。”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林乐不喜欢他,这个男人像天使,干净透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跟他面对面,越发可以显衬出一个人的丑陋。她的脊背发凉,把孩子扔到副驾驶上,很快发动车子离开了。

纪梦溪望着那辆全新爱丽舍离开,没想到林乐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自打当年爆出她的一宗丑闻之后,这个女人就销声匿迹了,再没有见过她,估计是刻意避风头去了。毕竟那一年的事态闹得很大,她与各色男人发生关系的视频打了马赛克之后传得网络上都是,很是风靡了一段时间,名副其实的丑闻。

谩骂指责漫天皆是,网上的跟帖盖成摩天大楼那么高,足以摧毁一个人。

林乐的车子东拐西拐停下来,烦燥的捏紧方向盘,听见孩子缩在座位上嗡嗡的哭,只觉得更加烦燥。一巴掌抽上去,硬生生打在孩子的侧脸上。

厉声威胁:“再哭?再哭我就把你扔到窗外去。能有多疼,谁让你自己摔倒了,忍着。”

孩子被打了那么一下,却不像其他的小孩子啼哭不止,极力缩着胸,控制自己的哭声。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隐忍,惊恐的盯着妈妈,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林乐白了她一眼:“丧门星。”

才重新发动车子往回开。

两败俱伤,这些年她越发深切的体会到。许多年前的那些事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下嫁无门,亲戚朋友知道了她的那些事,不仅是网络上,真正不堪的是人手的那一份,无数个屈辱的瞬间,让那些污浊不堪光天化日。暗地里说她是破鞋贱货,还哪有什么男人愿意娶她,哪一个不是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像个过街老鼠,连人的面都不敢着。那些异样的眼光,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嘲讽,跟绳子栓在脖子上一样,越拉越紧。她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还要遭受父母的冷眼对待,他们嫌弃她丢尽了江家的脸,真正的万念俱灰。

浑浑噩噩的度过一段日子,甚至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孽种,最后不得不把她给生下来。如今后悔起来,当时一生下来,为什么不把她掐死?!

可老天是公平的,总算也没能让江南好过。她生下一个孽种,痛不欲生,而江南的孩子生下一年半便丢了,生死未卜。再看到江南整日失魂落魄,像个疯子一样,总算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恨了。

孩子在一旁吵嚷着:“妈妈,我饿。”

林乐回过神,把几天前剩了一半的面懈随手扔给她。

“整天就知道吃。下午你自己在家,我要去工作。”

小姑娘马上说:“妈妈,你又要去喝酒吗?”

林乐瞪了她一眼:“让你在家,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我不挣钱,怎么养活你这个丧门星。”

林向雨长大之后回忆起如今的岁月,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妈妈每天晚归,穿得花枝招展,喝得酩酊大醉,脾气也会变得格外暴躁,时不时就会动手打她。她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很想妈妈,可是妈妈回来了,她更害怕……

面试当天,江南穿一件米色的连体裙装,黑色高跟鞋。化了淡妆,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简单典雅。从镜中看过去很满意,才拿起包出门。

只是太久不穿高跟鞋了很难驾驭,没走多久便觉得累,没坐公交车,直接打车过去。

来面试的人员足有十几个,等在会议厅的外面。永新集团招待的人员很周到,微笑的送上咖啡,让大家耐心等候。

江南有些紧张,接过咖啡握在手掌中,一口没有动。觉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之前她查过永新集团的一些相关信息,业界里的新生儿,可是前景宏大,商业界公认的一匹黑马,几仗打下来,都出奇的漂亮。用老话讲,第一炮打个很响,一直以来又是乘风破浪。而他们招聘的员工,资质很高,要求甚至有些苛刻。

江南投简历的时候并没有细看,如果当时看到那些条件,定然没有勇气把简历投过来,像是哗众取宠。虽然进面试了,可她担心,接下来便没有那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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