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她一瞪，下意识就走，走出几步到底心里不踏实，回头去看，却见她一步一晃地跟在他身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会是，要跟我一起去吧？”他有些迟疑地问。

“当然。”云微澜负手于后，走得气定神闲，“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少年：“……”

绕了大半个外城，云微澜随着少年来到一条街的街尾，一间破庙静静地立在那里，朱漆斑驳，门窗半塌，破旧得仿佛八百年没有人来上过香。

绝对是个闹中取静的去处。

“就这里。”少年轻声说了一句，默默走了进去。

云微澜跟在后头，糊了一脸的蛛丝。

这地方能住人？

她抹了把脸，跨过长满杂草的露天小院，适应了片刻庙里昏暗的光线，才看清里面的情景——说是庙，实在是小得可怜，除了那尊损毁得面目全非的城隍塑像，以及满是破洞的几块看不清颜色的帏幔，里面基本可算是空无一物了。

“小杨哥哥，你回来了。”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欢呼，有着女童特有的清脆软糯。

少年一直紧绷着脸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快步走了过去，将跑出来的女孩子抱了一下，又很快放开。

“阿奶怎么样，好些了吗？”

“还好，刚才醒来喝了半碗粥，现在又睡着了。”女孩的声音立即放轻，拉着他往里走。

少年回头，看了眼云微澜，女孩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这才现还有人，顿时一惊，缩到少年身后不敢出声。

“别怕，他是来看阿奶的。”少年轻声安慰，将她从后面拉了出来。

“他来看阿奶？”女孩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着云微澜，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小声地问，“他是谁？”

少年一时语滞，答不上来。

“我是他刚刚认识的朋友，听说他阿奶身体不太好，就来看看。”云微澜走过去，朝女孩笑了笑，说的话很是自然。

看到这个女孩，她就想起初一，这两个孩子年纪应该差不多，都到不了十岁，而且都长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而在他二人的对话中，她也听出来这少年说的确实是实话。

少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暗松了口气。

他担心自己偷荷包的事情会被说出来，但事实上，这担心完全多余，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不好说话。

女孩的眼睛一亮。

这哥哥长得真好看，比小杨哥哥还好看，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好亲切。

“哥哥跟我来。”女孩立即拉起云微澜的手，拨开一块残破的帏幔，指着躺在一块破席子上的人影，“这就是阿奶，在睡觉呢。”

女孩的手很小，只有云微澜手掌的一半，但掌心处传来的细微粗砺感却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符。

云微澜低头，入眼的先是衣袖上补了又补的补丁，那小手几乎没在那宽大的衣袖里，只露出手指与少许手背。

这一看就不是她的衣服，而本应该娇嫩的肌肤，却有着一些细微的伤口，还有几处烫伤，手掌处，是薄薄的茧子。

这才多大的孩子……

云微澜看在眼里，轻“嗯”了一声，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躺在更加阴暗的角落，看不清脸容，但那满头苍白的头与露在薄被外干枯的手，便可看出那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睡得很不安稳，不时咳嗽几声，女孩已放开云微澜的手，十分懂事地坐到老人身边，伸手轻轻地替老人顺着胸口，看那娴熟的模样便知是经常这样做。

云微澜朝少年招了招手，朝庙外走去。

少年有些忐忑地跟在后面。

“小杨，对吧？”出了庙门，云微澜往边上一靠，随意地问他。

“你可以叫我杨新。”少年低声道。

云微澜点点头，取下腰间的荷包，将里面的银子倒在掌心，只留了块小的，然后将手里的银子递了过去，“拿着。”

杨新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