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的那些护卫不会有事,至少尸体还没有找到。
慕容佩仿佛松了口气,点点头,“父皇,那儿臣现在就去刑部大牢一趟……”
“谁允许你去了?”皇帝声音骤沉,“朕早已下了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你是要抗旨吗?”
慕容佩倏然抬头,“儿臣不敢。”tqR1
仅仅只是一个情理之中的请求,却被冠上抗旨的罪名,他心中一冷,已然觉出了危险的气息。
“不敢就好。”皇帝冷哼一声,拂袖欲走。
慕容佩却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
“父皇,既然儿臣性命无碍,儿臣想今晚便回自己府邸休养。”
皇帝本来已打算离去,闻言霍然转身,目光如炬,“你是觉得朕这养心殿委屈了你?”
“当然不是。”慕容佩立即跪地,面容沉静地答道,“父皇将儿臣安置在养心殿中医治,是对儿臣莫大的关怀,也给了儿臣极大的荣耀,只是这里毕竟是父皇居住的寝殿,儿臣再不知礼数,也不该给父皇添扰。再者,刺杀儿臣之人未能得手,必然有所不甘,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定会再次出手。如今他躲在暗处,儿臣若是一直在养心殿,那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儿臣回府,他才会露出马脚。”
“你想以自己为饵,引蛇出洞?”
“正是。”
皇帝看着他,冷冷一笑,“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去刑部大牢。”
慕容佩抿了抿唇,“儿臣可向父皇保证,出宫后绝不去刑部大牢,也不会干涉刑部与大理寺审案。”
“那你为何如此着急?”皇帝语气很冷,“此刻已近子时,你又刚醒来不久,就算想回府休养,也不必急于一时一刻。想要引蛇出洞,至少得做足充分的准备,你以为就你现在这样子,就能将背后之人揪出?只怕还没抓到别人,就已经再次遭了毒手。”
慕容佩沉默地跪在地上,没有再说话,只是那神情却并未因此而软化,显示着他的坚持。
皇帝看他这模样,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夹杂着一股怒气,突然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也是如此沉默而坚持地跪在他面前,而他则在怒火大盛之下,听不进少年的解释,将之赶出了皇宫。
在之后的这些年,少年渐渐成长,却失了以前的那份明朗,渐渐生出一股阴郁之气,与他也是日渐疏远,除了寻常的问安,再无多余的话可说,他因此更觉不喜,每每想起少年那晚失德之举,便多生一分厌恶之心。
而如今,昔日少年已成年,面容生得越像当年他深深喜爱的女子,他曾因少年脸上相似的眉眼而对其爱护有加,又因其做过的错事而深恶痛绝,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总是矛盾地充斥在心头,以至这些年来不断地冷落之,而慕容佩也仿佛彻底地沉静下去,若非这几年位列朝班,他甚至有时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个儿子。
但就在慕容佩身负重伤昏迷在他面前时,他却知道自己还是在意,在意这个曾经最受他喜爱的儿子,因此连想都不想,便将他安置在养心殿,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全的地方,以免他再受伤害。
可现在,这个儿子再次现出这种勾起他不快的神情,那丝好不容易重新注入心头的父爱便又荡然无存,只想再也不见。
“随你。”皇帝重重一挥袍袖,转身便走,“你爱回去便回去,这些天便在府里养着,伤好之前不必进宫了。”
这并非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惜,而是那种由来以久的厌恶再次占了上风,慕容佩深为了解,知道自己又一次惹怒了皇帝,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开,但他面色如常,只是俯一拜,“谢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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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御林军护送的马车一路从宫门驶入四皇子府的后门,提前得了消息的钱公公早已带人收拾好了屋子,慕容佩一到便被送入被炭火烧得暖烘烘的房间,府里的婢女都是用了多年的,不用怎么教导,钱公公却仍叮嘱再三,安排妥帖之后又亲自送走了御林军,等到一切忙乎下来,府里再次恢复宁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钱公公挥退屋里的婢女,等到门一关上,他便一头扑在床边,扒着慕容佩的被子哭道:“殿下,幸好您福大命大,没出什么大事,否则奴才只能随您去了。”
慕容佩望着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让你去办的事情都办得怎样了?”
“奴才办事,殿下还不放心?”钱公公抽抽答答地道,“刑部大牢里的人奴才一早就打点过了,人家救了殿下的命,就是咱们府里的恩人,就算殿下不说,奴才也该去照应着。就是进不去探望,但听说人没事,今日提审了一次,也没有动大刑。刑部和大理寺该打点的地方奴才都打点了,只是这事非同小可,又是皇上亲自过问的,事关两国邦交,徇私是不可能了。”
“知道了。”慕容佩点点头,本来就没打算徇私,这种事也徇私不了,只是希望云微澜这几日在牢里的日子能好过些。
本来还想去大牢问问云微澜,在他昏迷时到底生了哪些事,但他知道,这府里必有皇帝的眼线在,他为出宫向皇帝保证不会去刑部大牢,那便不能去,否则皇帝一气之下害的是云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