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了,贺老爷子和贺朝霆又下楼凑到许锦逸身边,虽然两个大老粗极力压抑,但两人毫无二致的虎目里的那份慈爱和欣喜还是显露无疑,浓烈的让许锦逸颇感不适。
叶家本就与贺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电话打过去连半刻钟都不到贺家的门就被敲响了,屋内的几人站起身,许锦逸也刚被贺朝风扶了起来,警卫员就领着三个人进了门。
“哪个是我的天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进门后也不顾的向贺家人问好,目光焦急的四处环顾,等看到许锦逸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仿佛被突然点了穴道,竟是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一双疲惫而沧桑的眸子里鼓着满满的泪珠,良久她才伸出手,颤抖地伸向许锦逸的方向,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家齐,你看,那是我们的天乐吗?”
她身边的中年男子也不说话,待看着那副熟悉至极的相貌,眼眶突然就红了,盯着许锦逸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
夫妻俩突兀的僵立在门口,身躯微微佝偻,带着点儿期盼,带了点儿恐惧,又似乎还有几分卑微和讨好。
他们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一位满头华的老者慢慢走上前来,一步接着一步,神情郑重,但若仔细看去,老者脸上松弛的眼带都是颤抖的。
“我能看看你的耳朵吗?”这位老者似乎想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来,但剧烈颤抖着的嘴唇却努力了许久也弯不起来,说完请求,他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就看一下,就看一下。”
“锦逸,这就是叶老哥,你给叶老哥看一下?”焦无双攥了攥许锦逸的双手,鼓励地看着他,温柔的目光中似乎还带了点儿请求。
许锦逸和贺朝风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去。
背对着老者的许锦逸没有现,当他歪着头将耳际对向老者之时,老者眼中浑浊的泪珠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家齐,灵慧,你们过来看看。”老者的语气破天荒的很是冷静,但下一瞬他就立刻不可置信的喊了出来,慌乱而又急迫,“你们快过来看看呀!”
叶家齐抹了抹脸,拉着王灵慧就奔了过来,两人急切的往许锦逸的耳际看。
待看见那颗嫣红的朱砂痣时,一声极轻的呜咽声从王灵慧的嘴里泄了出来,王灵慧捂住了嘴,呜咽声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大。她伸出了另一只手手,似乎想去抚摸一下那颗朱砂痣,看看这颗痣是否是真的,但手伸在半空,却迟迟不敢动作。
被堵在手掌之下的呜咽声止也止不住,哀戚而悲绝,如同母兽哀鸣,似乎没有半点儿得之所愿的欣喜。
这仿佛不是喜极而泣,王灵慧不懂自己在哭些什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哭,看见这颗朱砂痣的那一刹那,她再也忍受不了,嘴里只能出哭声。
那是胸中庞大的委屈和思念,被无数次的失望挤压成了一个随时可以爆破的气球,这个气球曾无数次想要爆破毁灭,却依旧只能在她对儿子的微薄的希望之下苦苦支撑。
终于,在看见这颗朱砂痣的霎那间,膨胀的近乎爆破的气球被轻而易举的戳破,气球终于爆炸,强度却丝毫不亚于一个原子|弹,骤然升腾起的委屈和思念如同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气势汹汹地从气球中爆出来。
这无法控制的眼泪,便是因为这朵蘑菇云从胸中鼓到喉咙的刺痛。
叶家齐将颤抖的指尖点在那颗朱砂痣之上,他抹了抹,现那颗痣还好好的待在少年耳际,眼光比刚看见这颗痣时暴亮了三分,却还是不敢置信,又伸着大拇指在那颗痣上搓了搓,最后更是用光秃秃的指甲在痣上抠了抠。
朱砂痣始终完好无损的待在那片莹白的肌肤之上,叶家齐惊呼出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天乐,爸,这真是天乐!灵慧,这真是我们的天乐!”
这位叫王灵慧的妇女的呜咽声声声不绝,两个男人也统统红着眼眶,许锦逸似乎也沾染上了他们悲戚而又欣喜的矛盾心情,内心泛起酸楚苦涩。
但虽然这具身体和叶家的孙子有如此多的相同点,也不能仅凭着这幅相貌和这颗朱砂痣痣就断定他是叶家的那个孙子。唯一能让许锦逸承认的,是正规的亲子鉴定。
待王灵慧的呜咽声弱了下去,许锦逸方才迟疑的出了声,“万一弄错了呢?是不是要再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