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身高中等但身材健硕,穿着简易胸甲,戴着青色护腕的栗色短男人。
他鼻梁高耸,轮廓鲜明,一双浅绿色的眸子里尽是厉色,身背一副显眼的、银黑相间的金属弓,大步从人群中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位面无表情的剑盾兵。
“哇!是他!”泰尔斯身后,重新把头脸盖起来的埃达,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悄声道:“要打架了要打架了!”
两侧的士兵们纷纷窃窃私语着,不少人用带着激动和紧张的神情,看向走来的男人。
泰尔斯一愣:他是谁?
这个男人似乎自带着一股充满侵略意味的气息,眼神所到之处,让人心生寒意。
这给泰尔斯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如身后那张银黑弓一样,处在一种好像随时可击的临界状态。
索尼娅表情凝重地看向这个男人,缓声道:
“阿拉卡·穆。”
“又一次,你在我离开的时候,插手我的部队!”
阿拉卡·穆?
有点耳熟。
泰尔斯挠挠脑袋。
“王子殿下,”身后的普提莱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不知道你斡旋矛盾的本事有多高?”
泰尔斯莫名其妙地看了普提莱一眼。
什么意思?
“你的部队?”满布侵略性的阿拉卡毫不示弱,指着地上的威罗·肯,对索尼娅寒声以应:“你是说,这些从地方村落上征召来的胆小鬼逃兵?”
“我不是逃兵!我只是……”年轻的威罗紧张地再次开腔。
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阿拉卡毫不留情地打断。
“闭嘴,逃兵!”背着银黑金属弓的男人怒意勃。
阿拉卡满是厉色的目光狠狠射向威罗,把后者的话逼了回去。
“懦夫不配跟我讲话。”
他冷冷道。
绞刑架下的威罗·肯,满脸无措,嘴巴一开一合,最后委屈地耷拉下来。
场中的气氛越来越差。
“嘿,穆。”
索尼娅脸色阴沉。
“你在我的地盘,未经确认就指认我的士兵是逃兵、懦夫。”要塞之花,索尼娅似乎也在酝酿着满心的怒火,她双目犀利地看向阿拉卡,一字一顿地道:
“你是在挑衅我吗?”
泰尔斯只觉得眼前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周围的士兵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阿拉卡突然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是,那就是吧。”
在索尼娅越来越可怕的眼神中,阿拉卡收回了笑容,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扫了泰尔斯一眼。
“所以,你把王子带回来了?”阿拉卡笑着摇摇头。
泰尔斯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
但阿拉卡·穆只是轻蔑地一笑,似乎完全不在意王子殿下的示好,让泰尔斯一愣。
穿越者想起来了。
这是凯瑟尔王回复埃克斯特使者时,所说的“穆男爵已经带着两千王室常备军,赶往断龙要塞”里,那位统兵的男爵,阿拉卡·穆。
没想到,他居然敢跟索尼娅·萨瑟雷,跟要塞之花毫不示弱地对峙。
只听穆男爵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索尼娅淡淡道:
“怎么,讨好了国王的小崽子,就觉得自己有权纵容逃兵了吗?”
国王的小崽子?
周围的士兵们又是一阵哗然。
许多目光扫向泰尔斯。
泰尔斯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
“他说了,自己不是逃兵,”索尼娅脸色难看:“他该有一次自辩的机会。”
“星辉军团从不轻忽生命。”
泰尔斯心中一动。
星辉军团。
地上的威罗脸色一喜,死命地点头,但看看穆的脸色,还是选择不开口。
“从不轻忽生命?真不愧是‘星辉军团’的亲卫队长。”阿拉卡笑道:“把你们那位公爵的信念,执行得一丝不苟。”
泰尔斯想起来了,索尼娅曾经是艾迪二世的弟弟,约翰·璨星旗下星辉军团的人,看起来她的身份位阶还不低——亲卫队长。
“啊,对了,公爵是怎么死的呢?”阿拉卡扭了扭头,死死盯着索尼娅。
要塞之花勃然变色!
“仁慈、惜生的他,被那些他‘从不轻忽的人’出卖了,”在索尼娅颤抖的脸色中,阿拉卡讥讽地开口:“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亲卫手里!”
“那个叛徒叫什么来着……诺福克?”
索尼娅捏紧了拳头,脸上表情不辨。
“对,就是索尼娅·萨瑟雷亲手训练出来的这批,星辉军团的公爵亲卫!”
泰尔斯吃惊地张大嘴巴。
阿拉卡的这句话,明显挑动了很多人的神经。
因为泰尔斯感觉到,这句话刚刚落下,索尼娅身周的温度就瞬间下降。
她身后的十几位悍卒,包括杰纳德,脸色也齐齐一变。
十几条大汉脸色凶厉,一起走上前来,立定在索尼娅的身后。
阿拉卡身后,那些面无表情的剑盾兵们也面色不佳,齐齐围上穆男爵的身边,按上剑柄,冷冷看着对面。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索尼娅的瞳孔微缩,她缓步上前,表情冷厉,直直对视着跟她个头平齐的阿拉卡。
阿拉卡也冰冷地回望着她。
“呸!”索尼娅毫不客气,甚至可说是十分粗鲁地,当着阿拉卡的面,在他脚下吐了一口唾沫。
“你就是只狂吠的野狗,阿拉卡。”
阿拉卡只是轻笑着不说话。
“当然,我想起来了,血色之年,”要塞之花抬眼看着栗的男人,冷冷地道:
“贺拉斯王子战死当场,你却活着回来了。”
泰尔斯心中一动。
贺拉斯王子?溯光之剑?
这次轮到阿拉卡的脸色大变。
他的眼中尽是仇恨和怒火。
“谁知道……”
“是不是你……”
只听索尼娅语带嘲讽,轻笑着道:
“在背后给了他一刀?”
泰尔斯再也不用怀疑,刚刚普提莱那句话里的“矛盾”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下一刻,阿拉卡的拳头和索尼娅的手掌。
就饱含着怒火,在空气中狠狠对撞在一起!
————
星辰与埃克斯特的东部边境,孤老塔周边。
“不行,我嗅不到那个兄弟会医生的气味。”
“不能再深入了……前面就是通向断龙要塞的道路,听说两国正在对峙——我可不想卷入战场。”
血瓶帮的八大异能战士之,“紅蝮蛇”涅克拉气恼地捏着拳头,挥退周围的属下,看着身侧那个金碧眼的女人。
“还有,你就不能请吉萨大人她帮个忙吗?”
可恶。
这个女人。
为什么是她先找到血之魔能师的呢?
血瓶帮的异能战士之一,仅次于涅克拉的另一位干部,“幻刃”凯萨琳转过头,露出明艳却让人莫名心寒的笑容:“哟,看来,我们又追丢了啊。”
“至于吉萨大人,”凯萨琳嘿嘿一笑,让涅克拉心中怒火更甚:“说过了,她突然有急事,暂时往西边去了。”
凯萨琳冷眼看着涅克拉。
血之魔能师更信任我……也只会信任我。
哪怕气之魔能师消失了,“乱神兵”宋死了,血瓶帮也不能由你这种蠢货来接手。
但她心中也是异常焦急。
一天前,血之魔能师被他们好不容易说动,跟他们一同来到这里追踪那个兄弟会怪医生。
但吉萨却好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匆匆留下一句“我去西边看看”的话后,魔能师就消失在眼前。
老天,西边可是通往断龙要塞的路,两国的无数军队可都在那里,气氛剑拔弩张,更是有着要塞之花这样的存在!
魔能师再强,也不能对抗一整支军队吧?
“我们最好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情,”涅克拉语气不佳地道:“血瓶帮失去了很多生意,许多合作伙伴都……瑟拉公国的女人们对我们的人口断供十分不满,荒漠里的荒骨人开始接触兄弟会了,先行者会甚至直接关闭了跟我们的交易,而那群无礼的剑手,甚至来质问我们古拉顿的死……”
“我们时间紧迫。”
“我知道,”凯萨琳摇摇头:“他们还变本加厉,要求我们提供更多孤儿……我们是该重振声威了。”
“所以,那个叫拉蒙的医生,最好有你说的那么重要!”涅克拉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的同僚兼竞争对手。
“当然,这是秘科通过库伦家泄露给我们的,”凯萨琳一刀斩落眼前的一道树枝,继续向前走:“消息说,抓住那个拉蒙,兄弟会的很多秘密都会被我们掌握。”
库伦家?
涅克拉皱起眉头。
“而你就不要再对凯文迪尔家抱有幻想了,”凯萨琳讥讽地道:“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库伦家就会好到哪去吗?”涅克拉下意识地反驳道:“说不定,这次的消息,只是王国秘科想要我们给黑街兄弟会找点麻烦!”
“没错。”凯萨琳毫不在意地道。
涅克拉一愣。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附和他的话。
“兄弟会扩张得太迅速,尤其在红坊街那一夜之后,几乎整个永星城的地下势力都臣服于黑街。”
“所以,既有人看他们不顺眼,想找找麻烦,”凯萨琳停下脚步,皱眉沉思:“也有人想要抓住他们背后的黑手,秘科和库伦家恐怕都是这个目的——扶持我们就是最直接的做法。”
涅克拉不屑地一笑:“这么说,我们输了红坊街那一战,居然还是好事?”
“那是代价沉重的一课,提醒我们,魔能师阁下们也不是万能的。”凯萨琳掩盖住眼里的厌恶,竭力真诚地道:
“以往我们各自为政,甚至彼此相争,但在那一夜里,我们都失去了最得力的部下和人手……为了血瓶帮的存续,也许,我们是时候摒弃前嫌了……”
该死的蝮蛇。
她在心里咒骂着。
还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罗尔夫干掉的吗?
总有一天……
涅克拉沉默了一阵,似乎在详细考虑着凯萨琳的话。
最后,紅蝮蛇还是犹豫着开口道:
“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
“但必须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我们正面临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必须精诚合作才能度过。”
然而,涅克拉却在心底狠狠地思忖着:
这该死的婊.子。
以为我看不穿你的戏码吗?
凯萨琳露出笑容:“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涅克拉招招手,把血瓶帮的人手召回,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毕竟同在一个帮会里。”
“而现在……先来找到那个兄弟会的医生,那个该死的拉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