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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抓紧你的剑

“这就是……詹恩让你告诉我的事情?”

“一枚无可抵挡的筹码,一个能让王室彻底碾碎西荒的契机?”

安克失神地点头:

“是。”

“但也不是。”

泰尔斯蹙眉:

“什么意思?”

安克抬起头,苦涩地望着泰尔斯

“为了拯救我的家族,我的确向凯文迪尔公爵求助,求他为我闯入宴会提供便利。”

“但不是他。”

安克幽幽道:

“他只是,另一枚棋子罢了。”

詹恩只是……另一枚棋子?

泰尔斯一怔。

“我不明白。”

安克喘息了几秒,面色痛苦,似乎查卡酒的效力在渐渐消退。

但泰尔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早在那之前,我四处求索的时候,曾向另一个人求助。”

另一个人。

“携剑赴会,在人前决斗以保全家族的这个计划,是他提醒我的。”安克的话语时断时续,带着心碎和绝望的双重哀伤。

“什么?”泰尔斯突然感觉到,他摸到了这局棋的背面。

携剑赴会。

决斗。

“谁?”

王子震惊地按上安克的肩膀,摇动着他追问:

“那是谁?”

安克在疼痛中嘶声,但他仍然苦笑着开口:

“但他无动于衷,他拒绝帮我,我甚至拿这筹码威胁他,但他只是哈哈大笑……”

“他最后说,我拯救拜拉尔家族的唯一机会,只能在王都,在一个人的身上找到。”

安克满布血丝的眼睛锁死在泰尔斯的身上:

“他还说,万一我失败了,万一我不得不用上这个筹码的时候……”

“一定要把它交给您。”

“也只能交给您。”

詹恩只是棋子……

有人。

布下这个棋局的……

另有其人。

泰尔斯再也忍耐不住,他捏着安克肩膀的手越大力:

“谁?”

驱使着安克去死的人……

冷笑着移动棋子的人……

把自己和D.D逼上绝路的人……

愤懑之中,王子双目冒火:

“这场宴会闹剧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泰尔斯造出的响动不小,诺布和拉斐尔的脚步声从后方急急响起:

“殿下?生什么事了?”

但泰尔斯不管不顾,他只是按住安克,等待他的回答。

那个躲在幕后的人……

那个冷眼旁观的人……

那个甚至在最后,都要暗示着詹恩,引导着安克,推动着自己去找到这个所谓“陛下会很高兴”的筹码,不惜引爆王国一切台面下的矛盾的人……

“他要我转告您,殿下……”

安克痛苦地喘息了几口,挺着最后的力气,贴近泰尔斯的耳边:

“马车将散,君欲何为?”

泰尔斯生生一震!

什么?

那个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跟他的思维一起。

马车……将散。

马车?

可是……

泰尔斯惊愕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安克。

不对啊。

不可能啊。

怎么会是……

“太危险了,殿下,离他远点!”后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安克·拜拉尔泛出一个苍白而麻木的笑容:“他还说……”

“既然送给你了,那就抓紧它……”

那一秒,泰尔斯的眼眶倏然扩大!

在彻底昏迷之前,安克吃力地贴上泰尔斯的耳朵,嘶声拼出最后几个词:

“抓紧……你的剑。”

————

西荒领,荒墟,浮沙宫。

古朴肃穆的房间里,德勒·克洛玛放下茶杯,扫了一眼桌上的棋盘。

“您到底要不要走这一步啊?”

他体面而礼貌地询问着棋盘对面的人:“公爵大人?”

“哼……”

他的对面,荒墟的主人,西里尔·法肯豪兹惬意地盯着棋盘,不慌不忙,沉思冥想——却更显得面目狰狞可怖。

“耐心,年轻人,耐心……”

“好棋从不一蹴而就。”

西荒公爵毫不在意地换了个坐姿,手抚茶杯,胸有成竹。

德勒沉默一秒,面无表情。

“可是……”

年轻的翼堡伯爵很是实诚,他指了指棋盘上那枚被白棋围得水泄不通、孤苦伶仃的黑色国王:

“您只剩这一个子了。”

法肯豪兹抚着茶杯的手一僵。

德勒无波无澜更无情地指出真相:

“无论怎么走,我下一步都要将军了诶。”

法肯豪兹的眉头微微抽动。

“你懂什么。”

看着棋盘上十白一黑的压倒性局势,公爵大人不慌不忙适时咳嗽,以掩盖微红的老脸:

“棋盘上的局势,只是浅薄的外在,更重要的,是棋手。”

他伸出手指,有深意地指了指德勒,又指了指自己。

“正所谓棋逢对手,小德勒啊,记住,我们是在与人,而不是与棋子下棋。”

棋手。

德勒眯起眼睛。

法肯豪兹冷冷一笑,轻轻落下一子。

国王移位。

风范高深。

气势十足。

德勒斜眼瞥着他落子,松了一口气,也伸手准备走下一步。

“等等!”

法肯豪兹暴喝开口!

德勒的手停在半空。

只见西荒公爵弯下腰,一脸深奥地观察了一下棋局。

“我再想想……”

在德勒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下一秒,法肯豪兹泰然自若地伸出手,把那枚唯一的国王提回原位。

“嗯,再想想,再想想……”

德勒的手泄气地垂下。

“大人,就剩这一步了,您来来回回……”

年轻的克洛玛伯爵重重叹息:

“不然,这局就算作废好——”

“诶!那怎么行!”

法肯豪兹一拍大腿!

“我们可是有赌注的!”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翼堡伯爵,目有厉色,气势迫人。

“而这是把绝世好剑啊!”

法肯豪兹指了指远处做棋局赌注的那柄剑,严肃地道:

“你不知道我的佩剑刚送人了吗!”

啊。

整个王国都知道。

良好的素养让德勒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您眼看着要输了——这剑再好,跟你有屁关系哦?”

他优雅一笑,用粗俗的语言毫不留情地扎透公爵的内心。

但出乎意料,法肯豪兹只是阴森一笑,轻轻摩挲着拐杖,恢复高人做派。

“棋盘上的局势,只是浅薄的外在,重要的是棋手……”

“正所谓棋逢对手,小德勒啊,记住,我们是在与人,而不是与棋子下棋……”

德勒恍惚地晃了晃脑袋,确认不是时间倒流后,他痛苦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捂住额头。

法肯豪兹看准他的动作,眯起眼睛,趁机伸手。

“偷偷动我的棋子没有用,公爵大人,”翼堡伯爵把头埋在手里,看也不看却未卜先知:

“你就剩一个国王了。”

被抓包的法肯豪兹面色不变,自然流畅地抽回偷动对方棋子的手。

神态自若。

毫无愧疚。

德勒抬起头,肃颜正色。

“说真的,”翼堡伯爵不再去看棋盘:

“把这么大的筹码就这样送出去,您真应该庆幸我脾气好……”

“如果是博兹多夫伯爵在这儿,他肯定带着兵直奔鸦啼镇,直到把那个艾莫雷家的孤女烧成灰。”

法肯豪兹恍若未闻。

他只是仔仔细细地盯着棋盘,盯着自己唯一剩下的国王。

好像能盯出奇迹似的。

“你看似大兵压境,我看似毫无机会,”公爵专注着棋局,喃喃自语:“但是转机,转机在哪里呢……”

德勒瞥着他,试探着道:

“当然,如果黑狮现在知道,他应该也会带着兵直奔荒墟这儿,直到把您的另一条腿也打断。”

法肯豪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棋局里,挠着下巴苦思:

“怎么走都是死啊,你这混蛋小子,不愧是卡拉比扬教出来的……”

德勒不屑地轻哼:

“这一步,您确定走对了?”

“万一陛下明天就昭告天下,历数罪状,逼着我们,嗯,比如说,裁撤军队提高税率交出官吏任免权,而博兹多夫伯爵不堪受辱,率众起义?”

翼堡伯爵冷冷望着法肯豪兹。

但公爵还是没有理会他。

“没关系,棋艺不是关键,不是关键,”法肯豪兹作深思状,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要从里面搓出一枚棋子来:

“关键是下棋的人……想想,西里尔,再想想,一定有办法……”

可下一秒,德勒身上的气势一变。

“但事先说好了,公爵大人,”他阴沉地盯着自言自语的西荒公爵:

“如果结局不好,我可不打算跟着你一起死。”

“翼堡自有去处。”

然而法肯豪兹充耳不闻,只是盯着他那枚光秃秃的国王:

“没关系,继续想,继续想,想到天黑,或者天亮,一定有办法破局……”

天黑……

天亮……

德勒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只觉一阵心凉。

“行了,西里尔大人。”

早没了心情的德勒一指推倒自己的白色国王,不耐烦道:“不就是局棋嘛。”

“我认输。”

就在此时。

“啪!”

法肯豪兹狠狠一掌,拍上大腿!

“你看!”

沉浸在棋盘世界里的公爵大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回到现实世界。

“你看——”

他指着被德勒推倒的白色国王,抓起自己的黑色国王,兴奋大笑:

“这不就赢了吗!”

望着狂笑不止的西荒公爵,德勒的表情一顿抽搐。

赢你麻痹……

法肯豪兹放下棋子,充满感触,长声太息:

“可见坚持终有回报,努力方是王道……”

德勒脸上的抽搐越过分。

法肯豪兹看着浮沙宫外,如被大自然剃刀犁过般,冷酷无情的荒墟胜景,突然豪情大一拍桌面:

“此景此局逢此胜,当浮一大白啊!”

翼堡伯爵再也支撑不住,他无奈地叹息,重新把脸埋进手掌里。

“下棋,下棋,果然,下的不是棋局,也不是棋子,”法肯豪兹嘿嘿一笑:

“而是棋手啊。”

德勒送出一个礼貌而无奈的微笑。

棋手你麻痹。

“像你,小德勒,你还是太年轻,太心急认输咯……”

德勒再也忍不住了。

“是啊,整局棋两小时,您光最后一步就赖了一个半小时……”

他站起身来利落离开,还不忘记飙粗口:

“这他妈谁能下赢你。”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法肯豪兹轻轻一笑。

他回过头,凝视着自己棋盘上屹立不倒的黑色国王。

“我伯父能,”公爵叹息着轻声道:

“米迪尔也能。”

想到这里,西荒公爵面色一变。

他慌张地站起身,急急大喊:

“那啥,给我把那柄剑留下!”

“好不容易赢到手的赌注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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