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要想官做得大、钱赚得多,人就不能太要面皮,否则就一定会吃亏啊!”卞峦山这样想着,不禁看向柳公,柳公从来标榜自己忠孝两全,乃是当世再圣,他有该如何面对这个场面呢?
不管怎么看,柳公若是想保住自己的名头,都要放这个黄安一马。只要放了黄安,估计这帮人也不会穷追猛打,毕竟都是官面上的人物,政治斗争波诡云谲,有可能日后就是盟友,没必要把仇恨结得太大,日后不好收场。
柳公听了这书信,神色肃然道:“可否把这书信给本官一观?”
“有何不可?”徐知府笑着把书信递了过去。他一点都不怕柳公把书信销毁,若是柳公这么做了,那就是对师长不敬,比起区区黄安的性命,这样对他的威信打击更大,任何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柳公将书信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边,闭上双眼,慢慢地说:“程谟是本官座师,当年本官进南京参加秋闱,侥幸中了第五名亚魁,都是得了恩师之力,此恩情本官铭记于心,须臾不敢忘记。遥想当年,丹桂飘香,秋菊怒放,放榜之时,放榜后巡抚大人主持鹿鸣宴,
本官有幸参与。其时恩师带着本官齐唱《鹿鸣》诗,观魁星之舞,言笑晏晏,纵论古今,深有神魂相契之意,于今已经三年了!当初恩师已经五十多岁,而今只怕已经年过花甲,本官未能朝夕侍奉膝下,实在是有愧于心,有愧于心!”说着,柳公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就看见眼睛中渗出几点泪花,显然是感动至极。
“柳公果然是好演技啊,这程谟老匹夫不知道收了多少脏钱,帮着这些人作伪证,结果柳公还能说出这么些感恩的话,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佩服,佩服!”卞峦山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公高呼:“徐卫儿,给本官把书信摆在桌子上,本官要三拜书信,聊为纪念!”
徐知府有些呆滞,似乎没想到柳公竟然可以这么利用他的书信,作为赢取名望的手段。但是他想了一想,似乎觉得这样也不会影响结果,所以只能是无奈地看着柳公在地上跪好,恭恭敬敬地给座师的书信磕头。
柳公磕完头,又站起身来,对着众位官员说道:“恩师来信,本官是必须遵从的,恩师乃是道德君子,想来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本官必须相信。”
这话似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柳公今天先是用士兵震慑众官,然后妙计服黄安、、追忆当年事、三拜座师信,就算在这里下台阶,也不算是丢人,别人还得说他尊师重道,绝对没有亏本。
高明!卞峦山暗叫:“这就是手段,哪怕是在这里吃了个小亏,也能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一点都不吃亏啊!”
不过若是这样,就让这些人得意了!这样想着,卞峦山又叹了口气:“这地方势力和昏官贪官联合起来,连柳公也对付不了啊。这大明朝,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这一点卞峦山能想到,徐知府作为老狐狸,自然也不会想不到,他哈哈一笑:“小司马尊师重道,乃是国朝士人表率,老夫佩服,佩……”
他这话还没说完,“服”字还没出口,就听见柳公大吼一声:“佩什么佩!老子话还没说完!”
吼完这一句,看着目瞪口呆地众人,柳公转身向北,高叫道:“恭迎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
卞峦山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有几百个小人在上蹿下跳,他们手里拿着斧子凿子,正在自己的脑壳上胡乱敲打,似乎要把自己的脑壳全部打碎。他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好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记,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差点站不住了。
他乃是江湖浪子,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是骗人钱,第二喜欢做的事是逛妓院,第三喜欢的是勾引良家妇女,反正都是市井浪荡之事,被官府捉拿之后,哪怕判一个斩立决也都不为过。他这样的人是最不喜欢朝廷的,对于朝廷根本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也不在乎谁当皇帝。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江湖浪子,都被柳公拿出来的尚方宝剑给吓得魂不附体!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龙泉剑、巨阙剑、鱼肠剑,这些宝剑再厉害也不过杀一个人,可是这尚方剑可是象征着皇帝的威严,好比皇帝亲临,哪怕是封疆大吏、一品总兵,也是说杀就杀了。
杀方面大员如杀一狗,是为尚方宝剑!
“天呐,我终于明白柳公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了,有这么一把宝剑在手里,哪怕是南京六部的官儿都过来,他都不用在乎!”卞峦山哀叹着,低声呢喃:“这个人,太厉害了,只怕骗不了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