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自己的手凉冰冰的,摩挲时还能感受到破损的伤口,时灿扭头看他一眼,发现时安臣双眼呆滞,早已不复往日的神彩飞扬,眼神空洞而遥远,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哥哥,哥哥……”
时灿看他可怜兮兮地模样,摇头叹息了一声,早知会有今天,当初何必丧失良知?一切都是苟由自取!
甩开他的手,时灿头也不回地往店里走去,风雪将身后的喃求声迅速淹没,时灿一进门,吉纳“碰”地一声把门紧紧关上。
寂黑的冷夜中,时安臣的眸中慢慢升腾起一束怒焰,他咬着牙阴阴地笑道:“时灿,我不会让你舒服地过日子!”
思索了一晚上后,时灿还是决定听明德凯的建议,换个地方换个更好的住所,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哪怕受点苦挨些冻也可以咬咬牙挺过去,可如今带着这个孩子,他不能让孩子受罪。
但在决定搬离前,时灿还是想跟铁面说清楚,毕竟这地方也是铁面找来的,一切牌照都是铁面帮忙办理的,说起来,他还没怎么好好谢谢铁面,还有一个疑惑是,他总觉得铁面太过神秘,而且神秘中透着强大的势力。
明德凯曾说过,要在边界处办贸易证只有将军楼里的高级将领才有审批权,铁面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上哪有这种权力?
趁着回琨山取原料的机会,时灿走进古旧别墅里决定跟铁面好好谈谈,数日没来,别墅里清冷了许多,热气腾腾的咖啡壶在圆木桌子上咕咕直响,一股浓郁的咖啡豆飘浮在室内。
铁面端坐在鹿皮单人沙发上,看他过来便抬抬手,示意他坐下。
“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时灿想了想,微笑地道:“还是先说开心的事吧,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好呢,你做为他的干爹可不能偷懒啊,这几天都少见你,一直没问你想好了名字没呢?”
费里维倾了倾身,将煮好的热咖啡倒入他杯中,“你还没告诉我孩子父亲的姓,不管你自己怎么想,这孩子总该有个属于父亲的纪念,比如他的姓。”
时灿笑了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需要什么父亲的姓做纪念,从我离开他父亲开始,我就不打算让他们见面,而且,他还是不要知道他父亲是谁的好。”
费里维倒咖啡的手蓦地一顿,抬眸望着他,过了好久,才道:“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孩子父亲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于伤天伤理不可宽恕,能给机会为什么不给,再说,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般狠心。”
“说起来,他确实没什么地方不可宽恕,不过,我对他以及他那种生活已经失去兴趣了,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人身边。”时灿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沉思了会,又道:“其实,他父亲也并不是没有什么纪念留给孩子,至少在离开前,我取走了他身上一样东西,以后这样东西就是属于孩子的,我会告诉他,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最后礼物,有这个就够了,其它并不重要。”
费里维倏时一惊,他坐直身子,问:“你取了他身上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就一个挂坠。”时灿轻描淡写地道。
“现在在哪里?能给我看看吗?”费里维急道,原来持坠是在时灿身上,难怪哪里都寻不到,现在细细想来,典械星最后那晚的欢爱后,挂坠就掉落在时灿那,他居然千算万算都没料到。
时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要那东西做什么?”蹙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便收敛刚才的笑意,认真地问道:“铁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以后一定会让你知道,但请你能不能把那挂坠给我看看,这事很重要,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一切。”如果现在自揭身份,费里维知道时灿肯定会转身就走,他太害怕会发生这种事,他输不起,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他不忍心一朝崩溃,甚至他也想过,只要能平安守在时灿父子身边,哪怕当一辈子陌生人也值得。
重新相识,重新相知,重新相恋,再重新在一起。
时灿已经对他产生疑心,目光迷茫地看着他,缓缓地站起来,“你究竟是谁?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想爱你。”费里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是心里话,哪怕中间隔着千万重坎坷,他也希望能重头开始。
时灿顿时哭笑不得,“你,你爱我什么啊?你了解我吗?你几次帮我,只是因为爱我?铁面,我们只是陌生人,这绝对不是你的真心话,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明德凯说过,能在边界审批贸易权的只有将军楼里的人,你是不是那里的人?”
费里维身体震了震,扭开头掩饰道:“不,我不是,你现在不要问这个,只要告诉我挂坠在哪,拿给我看看就行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事情的全部。”
“可我不明白你要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你把它给我,我就有用处,它对我很重要,请你相信我好不好,时少,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个结果。”所有金蕴叛乱的证据都在那个挂坠里,挂坠中镶着他在典械星阁楼里录下来的影像,只要有了那个证据,呈交到联盟星父亲那,他就可以一举歼灭金蕴和莱恩。
时灿眼神迟疑不决地望着他,铁面身上的疑点太多,特别在这时,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一种担忧从心底缓缓升起,他突然感到心乱的很,要说什么话都忘了,那种念头在脑海中迅速漫延,让他不由地恐惧起来,他没有回应费里维的话,而是转身疾步往门外走去。
费里维想冲出去拉住他,但走了几步后还是生生地停住了,他怕自己过激的行为会吓坏时灿,从而令所有的信任前功尽弃,他定在原地许久,还是不能踏出门外,最后只能默默望着时灿登上飞行舰离去。
香店里,客人散了不少后,夏景开始收东西,边收边对时灿道:“我刚刚跟客人们都讲了,说我们香店要搬,要买货暂时到明家商团旗下的子公司去,明上将下午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就说晚上再来,哎,时少,我看他那找不着你的样子可真逗,一进门还微微笑着,一见你不在,那对闪着光的金眸啊,可就是像那烛火一样,跳啊跳啊的,一眨眼就暗了不少。呵呵,他对你真用了心。”
夏景眯眼笑了笑,见时灿还是一付沉默的样子,便又碰了碰他胳膊,道:“时少你干嘛呢,我在跟你说话呢,我觉得吧这个明德凯特别适合你,比起将军楼里那个自命不凡的上将来说,真是好太多了,不如你试着接受一下他吧,说不定会很合适呢。”
吉纳听见也忍不住帮腔,“我也是这个意思,明上将是司海城的城主,他可不像某些人连娶三任配偶,满脑子的花心滥情,听说他至今未婚配,要配对也是只配一人,这样专一的人太少见了,所以时少,难得有这样一个人,你还犹豫什么?别跟我们说是舍不得那个姓费的,我可是一万个替你不值,凭什么要一个人来生养他的孩子,啧,便宜他了!”
一听到费字,时灿心里霎时更乱,他停下手上动作,一言不发地兀自走进房里,坐在床上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安稳,他打开柜子拿出个小锦盒,这锦盒是后来买的,他想着等孩子大一点后,就给孩子带上这条细链子,也算是对孩子一个交待。
缓缓打开锦盒,里头安然躺着那条细长链子,链子的一端正是长圆型的挂坠,时灿拿起来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这是个很普通的复古式宫延风挂坠,面上雕着白色繁复的图纹,并不富丽金贵,相反很朴素古老。